而后,他转向那个信誓旦旦的剪秋。 剪秋起初还一脸坦然,可当宫女从她宽大的袖口里,抖落出一小撮颜色鲜艳的黄色花粉时,她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 “不......这不是我的!” “是她!是沈常在陷害我!” 剪秋彻底慌了,指着沈惊晚,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沈惊晚头顶的弹幕悠悠飘过。 【哟,狗急跳墙了?】 【没错,就是老娘栽赃你的,不服?憋着!】 【就你这点下三滥的段位,还想在本宫面前玩聊斋?再回你娘胎里修炼八百年吧!】 【看好了,这才叫教科书级别的恶人先告状!你可得学仔细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兴许能用上。】 而她本人,则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身体微微颤抖,看得人心都碎了。 萧景珩再也忍不住。 他猛地一拍桌案,勃然大怒! “放肆!” “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攀诬!给朕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扔进慎刑司!给朕审,好生审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剪秋被瞬间堵住嘴拖走,凄厉的呜咽声渐行渐远。 慧贵妃彻底傻眼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把火,竟然能烧到自己最得力的心腹身上,还烧得如此干净利落,莫名其妙。 萧景珩起身,踱步到沈惊晚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温和道。 “爱妃受委屈了。” 沈惊晚顺势靠在他怀里,柔弱无骨,声音带着哭腔,惹人怜爱。 “谢皇上......为嫔妾做主。” 萧景珩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目光却死死锁在她头顶刷新的弹幕上。 【呵,狗皇帝今天脑子居然没进水,知道护着我了?算你有点良心。】 【哼,上辈子老娘为了帮你稳固江山,死得多惨你忘了?这辈子你要是还敢让我受半点委屈,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龙椅腿给卸了!】 【不过嘛......看在他今天表现还算可以,没让我失望的份上,就勉强让他今晚留宿吧。】 【嗯,本宫就大发慈悲,赏他一次侍寝的机会好了。】 萧景珩:“......”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扶一个柔弱的宠妃。 而是抱着一个怪物。 一个,似乎知道无数他不知道的事情的怪物。 为他死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当晚,萧景珩带着强烈的好奇心,翻了沈惊晚的牌子。 紫云轩内,烛火摇曳。 沈惊晚沐浴后,只着一身单薄的寝衣,伺候得尽心尽力,却也带着几分惆怅。 夜深人静。 她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萧景珩却破天荒地失眠了。 他侧躺着,单手支着头,目光如炬,一动不动地看着身侧的女人。 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在等。 等着她的头顶,能再冒出点什么惊天大瓜来。 终于,就在他耐心快要耗尽之时,一行新的弹幕,缓缓浮现。 【唉,睡不着。】 【算算日子,快了,就差几天了。】 【初五,上辈子就是这一天,我爹在早朝上,被太子那个走狗张茂才,当庭弹劾贪墨军饷。】 【所谓的“人证物证”,把刚正一生的爹爹钉死在耻辱柱上,百口莫辩,当场下狱。】 【从那天起,沈家就塌了。一步步被拖进深渊,最终满门一百三十七口,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我不能再让这发生!】 【那本该死的假账册!真正的账本,被我爹那个狼心狗肺的副将刘承恩藏起来了!他就是太子安插在我爹身边的毒蛇!】 【证据就在西山大营,第三营的帅帐地下!】 【可我现在只是个小小常在,人微言轻,怎么把消息递出去?直接告诉这个狗皇帝?他疑心病那么重,怕是只会当我是后宫争宠的疯话!】 【愁死我了!睡不着啊!睡不着!】 一行行,一句句,触目惊心! 萧景珩看着那些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沈侍郎,贪墨军饷? 太子! 他的太子,竟然已经将手伸到了军中! 御史中丞张茂才......刘承恩......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脚下的这片江山,又被蛀空了多少?! 这一刻,萧景珩再看向沈惊晚的眼神,彻底变了。 好奇、有趣、玩味......统统消失不见。 全都转为凝重与骇然。 他必须立刻去验证! 萧景珩猛地翻身下床,动作间带起的风,让烛火剧烈一晃。 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隙。 守在门外的总管太监李德顺,连忙躬身迎上。 “皇上?” 萧景珩的脸隐在阴影里,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只做了个手势,声音压低。“噤。”李德顺瞬间将剩下的话全部吞回肚里,大气都不敢喘。 “传朕密旨,召龙鳞卫统领玄一,带十名好手,换便装。” “一刻钟后,神武门外备最好的快马。” “朕,要出宫。” 李德顺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一听这话,头皮瞬间炸开! 天子深夜密出紫禁城,这绝对是天塌下来了!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甚至不敢多问一个字,只将头埋得更低,声音惶恐:“奴才......遵旨!” 一刻钟后。 萧景珩已换上一身玄色劲装,裹着宽大的斗篷,在十名龙鳞卫的死寂护卫下,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 夜风灌入领口,带着刺骨的凉意。 可这风,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沈惊晚...... “上辈子”...... “为朕死的”...... “沈家满门抄斩”...... 越想,头绪越乱。 他索性不再去想。 所有的答案,今夜必须在西山大营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