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瞬间停住了。 一模一样的感觉。 上一世,我是在父母死前五个小时听到这个声音的。 他们死于一个逃出医院的精神病之手,被捅了十几刀。 没人知道那个精神病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父母加班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的。 可也没有人会去深究,因为那是个精神病,哪怕杀了人也不用以命偿命。 在父母的丧事上,我也曾鼓起勇气,和程树阳说了我听到的那些。 可他立刻就否决了我。 “那肯定是录音机或手机里传来的,和嘉音有什么关系?” “程意安,你能放下你那胡乱攀咬的性子,放过你妹妹吗?” 他从来都不肯相信我的话,更别提去求证。 所以这一次,我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叫来一个护士,和她交代了几句话,继续站在门边。 护士推门而入,我听着她按我说的那样给程嘉音随便做了个检查,然后问: “家属不在吗?我刚刚好像听到病房里有人在说话啊。” 一片沉默后,护士走出门对我摇摇头,拉着我走到走廊尽头,说: “她说刚刚在看电视,是电视里的声音。”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里是宋氏的私人医院,只要我想,没有我查不到的东西。 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藏到几时。 “怀曦,你怎么在这?” 电梯门一开,许翊见到我眼前一亮,惊喜地走到我的身前。 “就是来找你的。”我对他点点头,说: “关于你的新病人,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许翊不是我的普通同事。 上辈子,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我从出狱后就得了重度抑郁症,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是他一直陪着我,努力想拉我一把。 尽管最后我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但这一次,我和他竟然在医院里重逢了。 我不再是他的病人,而是他的半个“同事”。 我们也不再相遇在痛苦中,而是相遇在一个无比平凡普通的午后。 在知道他也会给程嘉音做心理治疗后,我立刻找到他,提醒他要小心。 程嘉音身上的秘密,在我还未清楚之前,我不想让我在意的人因此受到牵连。 许翊耐心地听完我说的话,表示自己一定会注意。 他资历尚浅,程嘉音的方案里主要由他的导师负责治疗,他只是一起参与协助。 我与他聊了几句后,他又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塞到我的手里,说: “昨天刚买的,你低血糖,备着吧。” 我望着掌心的那把糖果,还未道谢,程树阳的声音却忽然从身后响起: “你怎么在这?” 程树阳一见到我,眼里的戒备就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可他在看到我手心的糖果时,又皱起了眉毛,问: “他是谁?你谈恋爱了?”他不满地打量起了许翊: “你不知道,她最讨厌吃葡萄味的糖果吗?” 他站在那里,仿佛真是一位关心小妹幸福的兄长、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平淡地反问道: “这位病人家属,你算什么人,又是站在什么立场问我这些话?” 程树阳如同僵化了一般,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糖扔进嘴里,笑了笑道: “我最喜欢的就是葡萄味的糖果。” “只不过,从前我喜欢什么,有些人就要抢走什么罢了。” 程树阳怔怔地看着我与许翊并肩离开的画面,脑海中恍惚间想起小时候的事。 其实我小时候是最爱吃甜食的,只是自从八岁那年程嘉音说我总是抢她的糖果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一次糖了。 上一世,他不愿意让程嘉音受委屈,给她买了一辈子的糖果。 可重活一次,在他把我丢下后,他买了各种各样的糖果带回家给程嘉音,希望更早弥补她受到的“伤害”时,却只得到了一句: “哥,我不喜欢吃甜的。” “特别是葡萄味的糖果,难吃得要命。” 可上一世,她明明说,那是她的最爱。 程树阳打开病房门,程嘉音的笑容映入眼帘,却第一次让他感觉陌生。 “哥,你在想什么?”程嘉音打着手语,眼里看似关切,却带着一丝不悦。 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而自从程树阳见到我之后,他就时常露出这样恍神表情。 这些和程树阳血脉相连的亲人,每一个—— 都这么令人讨厌。 程嘉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