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针尖刺入我后颈时,姐姐苏瑾正戴着千万珠宝,在电视直播里,享受着她的世纪订婚派对。 药效很快,我的意识像被拖入深海,挣扎着,却无力地下沉。 “把她弄干净点,送过去。”经纪人王姐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别误了陆家的吉时。苏瑾能不能顺利嫁入凌家,就看今晚了。” 我被两个壮汉架起来,像拖一条死狗,塞进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我和苏瑾是双胞胎。她是光,是万众瞩目的影后。我却是她见不得光的影子,是她所有危险戏份的替身。 圈内人都知道,影后苏瑾从不用替身,敬业得令人发指。 他们不知道,那些从火海里逃生、从悬崖上坠落、被沉入冰冷河水里的,都是我,苏念。 三天前,苏瑾的联姻对象,凌氏集团的继承人凌皓,提出一个附加条件。他希望苏瑾能嫁给陆家那个传闻中毁容残疾、暴虐嗜血的继承人陆宴臣“冲喜”,以此作为两家结盟的诚意。 陆家,是比凌家更恐怖的存在。而陆宴臣,更是一个活在传说里的魔鬼。据说他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不仅双腿残废,容貌尽毁,性情也变得乖戾残暴,玩死了好几个试图接近他的女人。 苏瑾当然不肯。 于是,我这个“替身”,又一次派上了用场。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冷水泼醒。 眼前是一间奢华到极致的卧室,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身上穿着一件繁复的蕾丝婚纱,手腕上绑着붉色的绸带,被固定在床头。 “新娘子醒了?”一个苍老而阴森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制服、面容刻薄的老妇人,正用审视货物的眼神看着我。她是陆家的管家,福妈。 “先生马上就到。”福妈冷冷地说,“记住你的本分,今晚好好伺候先生。你是来冲喜的,是生是死,看你的命。” 说完,她转身离开,巨大的房门“咔哒”一声从外面锁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恐惧像藤蔓一样爬上我的心脏。我拼命挣扎,手腕被绸带勒出深深的血痕。没用的,这绸带绑的是死结。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是轮椅。 他来了。 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坐着轮椅,缓缓滑了进来。 他穿着和我同款的黑色新郎礼服,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削薄的嘴唇。 那双眼睛,像藏着寒潭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 他就是陆宴臣。 他控制着轮椅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蝴蝶。 我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怕我?”他开口,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钢铁,难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咬着唇,不敢说话。 他伸出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却布满狰狞伤疤的手。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苏瑾?”他念出姐姐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闭上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折磨。 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松开了手。 “呵。”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控制着轮椅,转身走向浴室。 我松了口气,但下一秒,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到,在他转身时,从他西装口袋里,滑落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袖扣。 一枚用深海黑蝶贝制成的,造型独特的袖扣。 我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这枚袖扣,我认得。 十年前,就是戴着这枚袖扣的男人,带着一群黑衣人,冲进了我家。他亲手,用一把消防斧,砍下了我父亲的头颅。 那张脸,那双眼,那个笑容,化成灰我都认得! 怎么会是他? 陆宴臣,就是当年那个屠戮我全家的恶魔? 滔天的恨意,瞬间吞噬了所有的恐惧。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断了手腕上的绸带。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洁白的婚纱。 我从头上拔下那根最长的、用来固定头纱的钢簪,紧紧握在手里,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悄无声息地,扑向了浴室门口。 复仇的火焰,在我眼中熊熊燃烧。 浴室的水声停了。 门把手转动。 就是现在!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钢簪,狠狠刺向那个即将走出的身影! 预想中的皮肉穿透感没有传来。 我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那只手,和我记忆中一样,布满了狰狞的旧伤。 “想杀我?” 男人的声音,不再是刚才那般嘶哑,而是变得低沉、磁性,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我抬头,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没有戴面具。 水汽氤氲中,那张脸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完美的下颌线。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俊美得如同神祇。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 和我记忆中那个恶魔的脸,一模一样! 就是他! 十年了,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我绝不可能认错! 滔天的恨意让我失去了理智。我另一只手化为利爪,狠狠抓向他的眼睛。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疯狂,侧头避开,脸上被我划出几道血痕。他闷哼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咔哒。” 骨裂的声音。我的手腕,被他硬生生折断了。 剧痛袭来,我惨叫一声,手中的钢簪掉落在地。 他将我甩开,我狼狈地摔在地毯上,像一只断了翅的蝴蝶。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黑色的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清晰的腹肌。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划过他完美的锁骨。 这个男人,不仅没有毁容,甚至连腿……都是好的。 传闻,全是假的。 他才是那个最大的骗子! “说。”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我脱臼的手腕,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谁派你来的?” 剧痛让我浑身冷汗,但我只是咬着牙,用淬了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 “苏家没人教过你,新娘在新婚夜,该做什么吗?”他缓缓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像一把手术刀,要将我从里到外,剖析个干净。 “还是说,”他凑近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皮肤上,带来的却是刺骨的寒意,“你根本就不是苏瑾?”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怎么会知道? “苏瑾是影后,那双手,买了上亿的保险。她绝不会用那双手,来握一根杀人的簪子。”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因为常年做替身而布满薄茧的指腹,“这双手,倒像是一把用了很久的刀。” 我的伪装,在第一夜,就被他轻易地看穿了。 恐惧,再一次攫住了我的心脏。我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死。苏瑾把我送来,就是要让我死的。 我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复仇。 一瞬间,我眼中的恨意和杀气,被我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de,是无尽的恐惧和委屈。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颤抖着,哭得声嘶力竭,“我就是苏瑾!我不想嫁给你!是他们逼我的!你这个魔鬼,你放开我!” 我开始疯狂地挣扎,扮演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崩溃的千金**。 这是我最擅长的戏码。做替身十年,我能模仿苏瑾的一切,她的声音,她的神态,甚至她哭泣时,嘴角抽搐的弧度。 陆宴臣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魔鬼?”他轻笑一声,松开了我。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重新坐回轮椅上,将那张银色的面具,戴回了脸上。 他又变回了那个传闻中的,残疾大佬。 “看来,凌皓没告诉你,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摇晃着酒杯,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嘶哑,“我喜欢……听话的。”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 卧室的墙壁上,一块巨大的屏幕亮了起来。 屏幕上播放的,是苏瑾和凌皓的订婚派对。苏瑾穿着洁白的礼服,挽着英俊的凌皓,笑得幸福而甜蜜。 “你的好姐姐,现在正享受着她的人生。而你,”他控制着轮椅,来到我面前,将那杯威士忌,递到我唇边,“是她送给我,换取荣华富贵的,一件礼物。” 冰冷的酒液,混着我的眼泪,滑入喉咙,**辣地疼。 “喝了它。”他命令道,不容置喙。 我看着他面具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很好。”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 他从轮椅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镶嵌着细钻的项圈,中间坠着一颗蓝宝石,美丽,却也像一个华丽的枷锁。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东西。”他亲手,将那条项圈,戴在了我的脖子上。“戴着它,扮演好你的角色。否则……”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被他折断的手腕。 “我会把你,一寸一寸地,折断。”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地狱般森然的寒意。 我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 他不知道,他亲手为我戴上的,不是枷锁。 而是一张,通往复仇之路的,入场券。 陆宴臣。 这场游戏,从你戴上面具的那一刻起,不,从你认出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这一次,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该换一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