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镇北侯沈如晦定亲的第四年,我才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个女子。 我约他至茶室,给他两个选择:我们退婚,或者送她离京。 沈如晦在我庭院前桂树下站了整夜 ,说他要娶我。 可大婚当日,一个扎着双鬟髻的小女孩突然冲进喜堂。 “爹爹不要阿囡和娘亲了吗?” 他手中的合卺杯猛地掉落。 随后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我掀开缀满南珠的喜帕,低声央求。 “你若踏出这一步,我们的婚约便从此作废!” 他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1 知道沈如晦对一位琴师动了心的那日,我在窗前静坐了整夜。 烛火燃尽时,心底只剩一个念头:我除了嫁他,别无他路。 我不成亲,家里的弟弟妹妹便都会耽误婚期。 我约他到茶室,他应了我的要求,将那女子送出了京城。 往后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模样。 可我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早就不同了。 三年前本是我们原定的婚期。 可因老太君猝然离世,沈如晦丁忧三年,婚事只得延后。 这期间,沈如晦来府探望的次数愈来愈少。 他宁愿整日待在京郊别院,也不愿来林府问安。 就连进了林府,也不愿来见我。 厨房备好的茶点一次次撤下,窗前为等他叩门而留的灯火一夜夜空燃。 他的心,回不来了。 那日黄昏,他登门拜见,见到等在花厅的我时明显一怔。 他没想到,我会主动等在这里。 以往他登门时,我早就回房了。 我直视他的眼睛,开口道。 “父亲在堂屋等你。” 此刻他避开我的目光,望着庭中落叶:“好。” “孝期将满,该商议婚期了。” “下月初八是吉日,就定在那日罢。” 父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三年前,我们本就该行过拜堂礼了。 沈如晦握盏的手微微一顿,茶汤漾出涟漪。 我的心也跟着晃了一下,生怕从他口中听见 “不” 字。 可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终是应了声:“但凭伯父做主。” 便转身离开,没再看我一眼。 婚仪筹备的月余里,沈如晦只来过两回。 一次是送过礼单,东西递过来,他便以军务繁忙为由走了。 另一回是交换更帖那日,他望着婚书上的朱印,久久未曾落笔。 “先办礼,再签婚书也不迟。” 我忽然出声,将合婚庚帖收回匣中。 沈如晦依旧道了声好。 而今,在喜堂之上。 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竟有些庆幸。 那日,我为自己留了退路。 我再见到沈如晦,是在大婚三日后的京郊的蒙学馆外。 他正领着个女童走进书院。 山长亲自相迎:“沈侯,沈夫人,令嫒留在此处,二位尽管放心。” 被称沈夫人的女子,正是那位本该在江南的琴师。 叶含烟赧然垂首,露出一段纤白的颈子。 偷偷抬眸望向沈如晦。 而他竟未反驳,只默认般颔首。 我立在青帷马车旁,觉得眼前一切荒唐得可笑。 婚书未签,大礼未成,他竟与旁人以夫妻相称了。 腕间忽然一轻。 被我牵着的小侄猛地挣开手,冲到沈如晦面前。 小小孩童力气不小,竟推得沈如晦踉跄半步,又瞪向那琴师。 “你这个负心汉!三日前还在与我姑姑拜堂,怎的又冒出个夫人?” 书院前顿时鸦雀无声。 沈如晦素来重颜面,更不会让那女童落个外室女的难堪名声。 沈如晦将女童护在身后,冷冽的目光扫向我。 字句像淬了冰:“林姑娘,令侄出言无状,恐非世家风范。” 这一声林姑娘,刺得人心口发疼。 一句话,便将所有目光引到我身上。 他算准了,我顾念旧日情分,不会当众拆他的台。 算准了,我对他。 仍有不舍。 其实我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 却没想到他连一句解释都吝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