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禾在地板上枯坐许久,直至午夜钟声响起。 她踉跄着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翻出和裴一舟的结婚证时,她指尖微蜷。 烫金的字样,灼得她眼球生痛。 林嘉禾从没想过,她和裴一舟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她身形一晃,肩胛骨猛地撞上书架,几本书应声而落。 她忍痛俯身捡起,眸光一滞。 掉落的书,都是童话书。 裴卓和裴樱入睡前,总会缠着她讲故事,两只小团子窝在她怀中,奶声奶气地撒娇:“妈妈,我们好爱你。” 那时,她抱着孩子,裴一舟抱着她, 一句“老婆,你辛苦了”,便能化解她所有疲惫。 在林嘉禾记忆里,他一向是温柔的丈夫,称职的奶爸。 他总笑着吻她:“我多做一些,你就可以少累一点。” 所以裴卓和裴樱从出生到现在,凡事他都亲力亲为。 孩子尚在襁褓时,他亲自给孩子洗澡,冲泡奶粉,甚至孩子半夜哭闹,为了让她睡个好觉,他哄了孩子整整一宿。 孩子牙牙学语时,他教裴卓弹钢琴,给裴樱扎辫子,不断在孩子们耳边,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 裴一舟对孩子好,也从不忽视她的感受。 衣帽间总会塞满当季的高定礼裙,纪念日也总有数不尽的惊喜。 孩子们也言传身教,对她无比依赖,每天都甜甜地喊着妈妈。 直到路灼音再次出现,裴一舟说孤儿院需要对领养家庭定期回访。 那天起,孩子逐渐把她当作敌人。 他们故意泼她颜料,打翻她做的饭,甚至像横冲直撞的小兽,撕咬着她的手臂。 “最讨厌妈妈”成了他们的口头禅。 她试图管教,却换来更深的抵触,直到今天被诬陷,她才明白。 血缘亲情,无法阻断,哪怕她再好,和路灼音相比,也只是外人。 林嘉禾把送给裴卓和裴樱的礼物一件件扔掉。 指尖突然被一本手账的边缘划破,冒出血珠。 她下意识翻开,扉页上画着一家四口。 孩子们用鲜活的颜色点缀着裴一舟和路灼音,一页之隔,她的脸被打上红叉,旁边写着老巫婆。 当时裴卓主动将手账捧给路灼音看,逗得她拂袖低笑。 可林嘉禾想看时,裴樱却对她做出鬼脸:“略略略,就不给你看!” 当时裴一舟安慰她:“不要和孩子斤斤计较。” 现在看来,不过是她被当成小丑戏弄。 林嘉禾指尖颤抖着翻完了那本手账。 孩子们稚嫩的笔迹中,记录着裴一舟和路灼音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字里行间,将林嘉禾深爱着的男人捅得面目全非。 儿童节,裴一舟带着路灼音和孩子去了星空露营,笑得眉眼温柔。 那天,她被两个孩子反锁在禁闭室中,里面爬满蟑螂蚊虫,他却在陪路灼音捉萤火虫。 情人节,裴一舟包下了整座海洋馆,只为弥补路灼音幼时的遗憾。 那天,裴卓故意把玫瑰花藏在她床头,她满身红疹,过敏抢救,他却背着走累的路灼音逛了一天。 她的生日,裴一舟借口出差,为路灼音在巴黎铁塔上空绽放烟花。 那天,裴樱砸碎了她母亲的遗物,把她的雪球从四楼扔下,她抱着血肉模糊的小狗痛哭时,他却和路灼音在塞纳河边拥吻。 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刀,狠狠扎在林嘉禾心上。 孩子们童言无忌,却揭露了最残酷的事实: 裴一舟背叛了和她的婚姻。 后来他心疼地替她上药,在手术室外替她祈祷,惩罚孩子向她道歉,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林嘉禾整张脸埋在掌心,双肩颤动,发出破碎的呜咽。 她收拾好一地狼藉,拨通了裴宅的电话。 半小时后,管家就毕恭毕敬地递给她一份文件。 “老夫人拟好了离婚协议,您只需要签字,裴总那边她来负责。” “这张支票,是她给您的补偿,请您务必收下。” 林嘉禾攥紧支票,一遍又一遍数着上面的零。 她知道,裴老夫人从她丧失生育能力那刻起,早就想让她和裴一舟离婚。 但碍于她是裴家的救命恩人,只能逼她主动开口。 “嘉禾,别怪我心狠,你不能生,总不能让一舟绝后吧......”电话那头,裴老夫人的叹气声仍在她耳边盘旋。 她缓缓点头:“好,我收下了。” 从此,她不欠裴一舟。 更不欠整个裴家。 签下名字时,玄关传来声响。 裴一舟推门而入。 看到管家闪躲缩瑟的眼神,他眉头微蹙,快步上前。 “嘉禾,你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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