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肉饼摊搬进了军营。 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杀猪。 天一亮,鸡打鸣,三娘剔的猪骨,亮晶晶。 将士们说,三娘杀猪的点比公鸡准时,此后每日听见肥猪嗷嗷叫,他们便起床穿衣。 初来乍到,军营的东西,用着很不趁手。 第一日,绳断了,猪跑了。 我粗着嗓门,喊人帮忙撵猪。 猪回来了,后面跟着元淮,额头薄汗,粗气轻喘。 啧,这家伙,没洗脸都这么好看。 第二日,盆破了,血洒了。 我与案上刚宰的猪齐声惨呼。 元淮气喘吁吁跑来,换了盆,摁了猪。 掏帕子为我擦了脸上的猪血,没好气道:「号得那么凄惨,还当你被猪杀了。」 第三日,刀崩了,猪死命挣扎,就要摁不住了。 我手忙脚乱摁着猪,千里传音喊人来磨刀。 来的还是元淮。 他一声不吭,抽出自己的刀,麻利地给猪抹了脖子。 猪血汩汩流出,淌入盆中,干净利索,不曾溅出一滴。 与我杀猪时血呼啦的场面截然不同。 啧啧,是个好屠夫。 我和着面,元淮在边上噌噌噌,将我的杀猪刀磨得锃亮。 我说:「你别说,咱俩一个屠夫,一个伙夫,真是好搭档。」 元淮脸上写着不爱听。 我又说:「等打完这一仗,咱俩就搭伙过吧,一个做饼,一个杀猪。生个孩子,再卖豆腐。如此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岂不舒服?」 元淮放下刀:「你从何觉得我们要打仗?」 「若不打仗,不必日日操练得这么辛苦,军中伙食也不至于顿顿有荤有素。」 「况且,大昭受西凉侵扰已久,僵持之下,燕地已渐被拖垮,百姓生活水深火热。所以这一战,势在必行。」 元淮说:「战火一起,劳民伤财,多少人要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说:「若传言没错,六年前大昭出征南蛮,便是元小将军主张的。当时的大昭比如今还要不堪,可将军说,长痛不如短痛,一时战,是为百世安。」 「将军果敢狠厉,定然比三娘还懂不破不立的道理。有时候,主动打破僵局,以身试险,方能赢得一线生机。」 元淮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你一个卖肉饼的,懂的会不会太多了。」 我一脸谄媚:「嘿!要不说环境造人呢!元小将军聪明睿智,治军有方,三娘被这军风熏陶了几天,都变机灵了呢!」 元淮白我一眼,将杀猪刀递给我。 「好好杀你的猪,杀人的事,少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