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 曲凌到的时候,正见她指着方嬷嬷,“好你个黑心肝的恶婆子,侯爷让你来接人,你却来S人。” “不是我,不是我,”方嬷嬷魂飞魄散,眼角余光看到曲凌,瞪大眼睛,“是你......” 大姑娘S了自己的乳母,嫁祸给她。 曲凌面露伤心,用帕子拭眼睛,“去报官吧。” 报官? 跟着来的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能报官,”其中年纪大一点的管事急忙出声,“这是侯府的家事,还是回京交给侯爷处置吧。” 他瞟了眼曲凌,一个小丫头,没什么好怕的。 “大姑娘,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启程回京。” 曲凌似乎没听见,转头吩咐观棋,“去报官。” 观棋拔腿就走。 管事赶紧让人拦住,语重心长说道,“大姑娘,家丑不外扬,您这样闹出去,侯爷知道,会不高兴的。” 到时候他们这些跟着一起来的,全部得遭殃。 “我的乳娘死了,是和方嬷嬷一起喝酒的时候死的。”曲凌只说了这一句。 “不是我......”方嬷嬷跳脚,欲想争辩。 曲凌看着她,一双眸子暗得骇人,“难道是我?” “是你。”方嬷嬷惊恐。 大姑娘好狠的心。 她的生母难产而死,周嬷嬷与她的亲娘没区别。 怎么......怎么下得去手啊。 “你也觉得是我?”曲凌问管事。 管事不敢点头,“先将方嬷嬷关押,等侯爷来信,再另行处置,如何?” 曲凌这才捏着帕子继续拭泪,“我的乳娘死了,我病了,暂时无法动身。” 她转身的时候,眼底弥漫着笑意。 毒药是去隔壁宅子的穆娘子那买的。 她让穆娘子给她把脉。 和上一世一样。 “芙蓉宵,”穆娘子面无表情,“它会把你变成疯子。” “能解么?”曲凌问。 穆娘子依旧冷淡,“不吃了就行。” “能配么?” “很贵。” 曲凌买了一瓶S人的毒药,喂给了周嬷嬷。 还有一瓶芙蓉霄,她要带回京城。 三月,树干抽出嫩枝,枯草转为翠绿。 曲凌当然没有生病,带着听琴去了南禅寺。 寺庙的香火并不鼎盛。 曲凌在江州的六年里,每月前来,寺中众人皆认识她。 “我要走了,想从大师这里求一物。”曲凌跪在佛前,虔诚的望着盘膝而坐的慈眉善目老僧。 “施主身上的戾气,似乎又重了几分。”老僧说。 曲凌双手合十,“我会烧香诵经,消灾解难。” 老僧闭目良久,方解开佛珠放在香案前,“姑娘诵经吧,千遍往生咒,以免亡魂入梦,业火焚身。” 一百零八颗乌木佛珠,颗颗有经文。 曲凌跪在佛前,将佛珠绕了三圈缠在掌中。 檀香袅袅,佛像垂目,慈悲地注视着跪在蒲团上的女子。 大殿内寂静无声。 老僧不知何时已离去。 池渊走进大殿,便看到素白衣裙的姑娘在念念有词。 走近些,才发现她念的不是佛经,是人名。 捻一颗佛珠,念过一个人名。 “......一个都别想逃......”姑娘的眼睛闭着,脸上扬起诡异的笑。 池渊听着那些名字,忍不住出声,“姑娘是定襄侯府的人?” 曲凌骤然睁眼,手上动作顿住。 抬眼,却呼吸一滞。 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生得清俊,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书卷气。 只是此刻眉头紧锁,带着探寻之意。 池渊。 大理寺少卿,靖威侯府嫡长子。 上一世,她S了人后被关在大理寺。 池渊问她,“你有什么苦衷?” 她不愿说,蜷缩成一团,瘦得不成人形。 池渊不厌其烦的问,“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你被逼到绝路了是么?” 她还是不愿意说,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掉。 池渊日日都来,蹲在牢房前,和她说话。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润又轻柔,让人心安。 甚至她死的时候,送她的人,也只有池渊。 毒酒是长公主送来的。 太子在朝堂上坚持要将她凌迟处死,长公主只能这样送她走。 闭眼前的一瞬,她看见池渊捏着拳头站在不远处,眸中有挣扎,不忍,以及怜悯。 “公子认得我?”曲凌笑得明媚。 心里默默呢喃,池渊,我们又见面了。 “方才听姑娘说的名字,其中有定襄侯府侯爷和两位公子,”池渊面色一红,拱手歉意,“非礼勿听,是在下失礼了。” 曲凌大方说,“无妨,我是念给佛祖听的,让你听见了,正好说明你我有缘。” “他们是你的仇人?”池渊问。 曲凌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清澈见底。 她微微一笑,“是我的家人。” 池渊愣住。 “公子,咱们京城再见。”曲凌捻着佛珠,裙摆飞扬,施然而去。 侯府该派其他人来接她了。 ——— 定襄侯府。 老夫人正发脾气,“侯府的嫡长女,怎能让一个下人去接,还闹出了人命。” 她怪侯夫人宋氏,“你怎么办的事?” 宋氏忙请罪,“儿媳思虑不周。” 心里不屑,真是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派谁去的,她难道不知? 面上却诚恳,“我让阿恒启程,去接他长姐回来。” 老夫人火气散了些,“阿恒要读书,你不要扰了他,依我看,让阿盛去。” 曲盛是二房的庶子。 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宋氏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母亲疼阿恒,阿恒定会好好孝顺您。” 老夫人受用,却还是警告,“你派去的那个婆子,打死就是了,你身边的人,也该肃清一番,今日不同往昔。” 宋氏笑容不变,“母亲教训得是,正巧明日进宫,便向皇后娘娘讨要几个懂规矩的。” 老夫人眼神微紧。 这是告诉她,宋太后死了,可宋家没倒。 宫里还有宋皇后。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给阿凌的院子准备好了么?” 未等宋氏回话,便说,“让她住在暖山居,如何?” “那是连枝的院子,”宋氏无法冷静了,“母亲是要把连枝赶出来么?” 老夫人见她失态,心里舒坦多了。 “什么赶不赶的,阿凌是姐姐,你派去的人害死她的乳娘,她回来又要闹,闹来闹去,还不是看侯府的笑话。” 宋氏出来时,眼神阴暗。 “难道真要把暖山居让出来?”宋氏最信任的曹妈妈扶着她。 “当然不,”宋氏说,“闹才好。” 那贱种和老妖婆,闹死了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