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生没有回复,也没有回来。 顾安安的朋友圈倒是更新了。 【脚崴得好厉害,爸爸送我来医院检查,还亲自给我剥橘子,不愧是爸爸,连橘子皮都剥得那么完整,一整条都没断呢。】 配图里,一只修长的手,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瓣橘肉送到镜头前。 原来他在医院,忙着给顾安安剥橘子。 顾淮生其实是个在生活上有些笨拙的人。 他不会系复杂的领带,签文件时总会把墨水蹭到袖口,下厨更是能把厨房点着。 唯独剥橘子,他能做到橘络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皮完整不断。 我妈妈生前最爱吃橘子,但嫌剥皮麻烦。 顾淮生就自己买来一箱箱的橘子练习。 一开始剥得果肉分离,橘皮碎成无数片。 指甲缝里全是橘子皮的涩味,手上也划出了口子。 剥完两大箱后,他已经能熟练地剥出一个完整的橘子皮灯笼。 他曾有些得意地对我说:“以后只给你和妈妈剥,别人想都别想。” 但顾淮生好像忘了。 在他看来,或许只是顺手帮养女剥个橘子,就像帮她改文书、给她披外套一样,都是顺手,都是为了不耽误她的前程。 这样的小事多到数不清,我和他强调时,他也没放在心上。 我拉黑了顾安安和顾淮生,收拾好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彻底搬离那个家。 二天一早。 我拎着行李箱走出别墅大门。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 顾淮生坐在后座,正侧头听身边的人说话,而他身边的,是顾安安。 顾安安朝我温柔一笑:“好巧,姐姐也要去学校吗?” 顾淮生这才抬头看到我,晃了晃手机。 “正准备告诉你,我今天要送安安去学校报道。” 他神情自然,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大概还没看手机,那个我凌晨发的消息,还安安静静躺在他的对话框里,未被点开。 我掠过这两人,拖着箱子走向路边,准备打车。 身后传来顾淮生的声音:“安安,一会儿让你姐帮你把行李搬上车,你一个人别逞强,在车上把昨天的错题集看完。”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这是我们过去无数次出行的惯例。 只要我爸在,我总会自动变成那个干活的,沈安安永远是那个只需要微笑的公主。 哪怕我累得满头大汗,哪怕顾安安的东西比我多几倍,我也要毫无怨言地搬上搬下。 我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听到顾安安轻声说:“爸爸,我脚疼,还是有点不舒服,不太方便自己拿行李……” 关上车门,准备开始我的新生活。 我搬去的宿舍不是顾淮生安排的豪华单间。 而是我自己申请的普通四人间。 我很喜欢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环境,我想和同龄人生活在一起。 收拾好行李,刚出宿舍楼。 转头,撞进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里。 “你是顾彤彤学姐吗?” 男生笑得一脸阳光, “我叫沈聿,是你的同系学弟,你可能不认识我,但孙教授经常提起你,说你特别有灵气,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我一愣。 孙教授是我爸那个计划中特别划掉的名字。 之前隐约听过孙教授新收的学生很厉害,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沈聿自然地和我聊起最近法律界的热点案件。 他思维跳脱,却总能精准抓住案件的核心争议点,偶尔提出的观点也新颖又深刻。 正说到兴头上时。 忽然被人打断。 “你带暖宝宝了吗?” 我这才发现顾淮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 他皱着眉,似乎很不满我和他不认识的人聊得这么投机。 没等我开口。 沈聿挑眉:“大叔你谁啊?上来就问人要东西,这么没礼貌?” 顾淮生看向他,语气冷了下来。 “我在跟我女儿说话,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刻意接近我女儿做什么?” 沈聿怔住,眼神里全是质疑: “真的假的?是亲女儿居然不让坐自己家车?” 顾淮生没再理他,垂眸看我,语气不容置喙: “安安说她手脚冰凉。” 冬天带暖宝宝是我的习惯,他知道的。 我平静地看向他。 “我确实带了,但是不会给你。” “为什么?” 我一字一顿:“因为我不想再听任你的指使。” 顾淮生愣了几秒。 眼神里清晰地浮现出荒谬。 “胡说八道什么?” “短信前天就发了,建议你看一下。” 顾淮生盯着我。 几秒后,才慢吞吞地拿出手机。 “我不同意。” 他轻易地给我下了判决。 “你在闹脾气,因为我昨天送安安去医院。” 我把视线收回到宿舍门上。 “离家出走不是律所立项,不需要你的批准。” “这是通知,不是商议。” 顾淮生抿紧了唇。 他大概没想过这种话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毕竟在他的规划里。 我应该为了他描绘的蓝图而奉献一切。 而不是在半路上,亲手折断他递过来的剑。 远处的顾安安探出头。 “爸爸,我的演讲稿好像有点问题。” 顾淮生闻言抬腕看了看表,沉声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回头我们再谈。” 转身朝前排走去。 回校后,回校后,我直接走进辅导员办公室,递上了转专业申请。 “老师,我要转去艺术史院。” 辅导员惊得扶了扶眼镜:“彤彤,你没搞错吧?你父亲前两天才和院长通过电话,敲定了你进阶律所泰斗课题组的事,你现在……” “那是他的想法,不是我的。”我语气坚定, “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