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说道。 带着长兄如父的威严,还有压抑不住的失望。 “家里的米缸都空了,晚儿还饿着肚子,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哥,” “我不去鬼混,我去赶海。” “赶海?” 顾江听到自己的老弟这样说,张口就反驳道。 “你?赶海?你会干那个?别是拿赶海当幌子,又想溜去镇上赌吧?” “我告诉你顾尘,你要是再敢去赌,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省得你以后把这个家败光!” 顾江是真做得出来。 他从小就疼这个弟弟,可这个弟弟太不争气了。 顾尘知道哥哥不信。 换作是他,他也不信。 一个游手好闲了二十年的二流子,突然说要去干辛苦活养家,谁信? 他没法解释自己脑子里多出来的二十年记忆。 “哥,我真不去赌了。” 顾尘迎着哥哥的目光。 “你跟我一起去,看着我。我要是敢往镇上的方向走一步,你当场就把我捆回来。” 顾江愣住了。 他没想到弟弟会这么说。 这不像是在撒谎。 以前的顾尘,被他一说。 早就梗着脖子嚷嚷起来了。 或者眼珠子乱转,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可今天的顾尘,眼神很静。 静得让他有些陌生。 “阿江,你就跟他去看看吧......” 一直没说话的母亲颤巍巍地开口了。 “看着他,妈也放心......” 有了母亲的话,顾江对弟弟的疑虑才打消了不少。 去就去吧。 总比让他在家里跟晚儿闹。 或者偷跑出去惹是生非强。 “行!我跟你去!” 顾江从墙角抄起一把豁了口的铁锹,又拎起一个破了边的旧水桶。 “走!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大少爷,能从海里赶出个什么花来!”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今天就是陪着弟弟在海边吹吹风,耗耗时间。 只要别让他去赌桌上,就谢天谢地了。 ......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在去海边的土路上。 八月的太阳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烫。 顾尘看着前面哥哥宽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哥哥挺直腰杆,活得像个人样! 走了约莫半小时,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 海浪“哗啦啦”地拍打着沙滩,正是退潮的时候。 顾尘眯着眼,呼吸着这熟悉的空气。 他太久没见过海了。 上辈子,自从哥哥出事后,他没脸再待在村里。 带有家乡意味的海也自然而然成为了伤心处。 “还愣着干嘛?不是要赶海吗?” 顾江没好气地催促道,将手里的破水桶往地上一扔。 顾尘回过神,正要说话。 却被一个尖细的声音给打断了。。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村大名鼎鼎的顾二流子吗?” 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王大喇叭。 平日里最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看人笑话。 顾尘最烦她。 上辈子,他家一出点什么事。 保管第一个传遍全村的就是她那张嘴。 王大喇叭绕着顾尘走了两圈。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懒汉,也知道来赶海了?怎么,昨晚赌输了,没钱吃饭了?” 顾江的脸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拉了拉顾尘的衣角,想让他别理这疯婆子,赶紧走。 可顾尘却站着没动。 他死死盯着王大喇叭,脑子里却像是有道惊雷炸开! 王大喇叭! 大黄鱼! 他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王大喇叭!上辈子,就在三天之后! 她那个在镇上修车的侄子回来探亲,闲着没事也来赶海。 结果在海边一块叫“龙王沟”的偏僻礁石区,脚滑摔了一跤,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被巨石遮挡的隐秘大水坑! 那个水坑因为地形特殊,涨潮时海水灌入,退潮后又被封死,成了一个天然的陷阱。 她侄子就在那水坑里,发现了整整一群被困住的大黄鱼!个头都在三斤以上! 那个年代,野生大黄鱼是什么价钱? 简直就是海里的黄金! 就那一次,她侄子直接发了笔横财,在镇上买了大瓦房,还开了个自己的修车铺,风光无限。 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了十里八乡,人人都说他家祖坟冒了青烟。 而现在...... 顾尘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既然自己重生了,那这泼天的富贵,凭什么还要让给他们家? 截胡!必须截胡! 顾尘懒得再跟她掰扯一个字。 满脑子都是那片被金色财富填满的“龙王沟”,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他扯了一把哥哥顾江的胳膊,压低声音:“哥,我们走,别跟疯狗一般见识。” 顾江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出息了! 自家这混不吝的弟弟,居然知道忍气吞声,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怕是早就一拳头抡上去了,哪管对方是男是女。 看来,昨晚那顿打,没白挨。 顾江心中欣慰,连忙拉着顾尘就要绕开。 然而,王大喇叭哪是那么容易善罢甘甘休的人。 在她的世界里,顾家兄弟就是她踩在脚下取乐的玩物。 现在玩物居然敢无视主人,这还了得? 她见二人要走,一个横移,张开肥硕的双臂,像一只护食的老母鸡,再次拦住去路。 她那尖利的声音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想走?没那么容易!” “顾二流子,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离开这片沙滩!” “你是不是又手痒了,在外面欠了赌债,现在跑来海边,是想偷我们辛辛苦苦赶海的成果?” 这盆脏水泼得又黑又臭。 周围几个同样在赶海的村民,闻言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朝这边投来鄙夷又看好戏的目光。 顾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虽然最重脸面。 但颜面这东西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可就要弱上一大筹了。 就连自己现在都想要狠狠的打这王大喇叭一顿。 哪有这样说别人家人的? 不等顾江下狠心,顾尘的脚步先停下了。 完了! 看到弟弟这个表情,顾江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子要发疯! 他太熟悉了,每次顾尘要跟人动手前,就是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小尘,别冲动!我们走,我们回家!” 他死死拽住顾尘的胳膊,几乎是在哀求。 跟一个泼妇动手,不管输赢,传出去弟弟的名声都臭完了。 然而在王大喇叭看来。 怕了? 她就喜欢看顾家人这副想发火又不敢发作的憋屈样。 她更加来劲了,唾沫星子横飞。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村委,告诉书记,说你顾二流子游手好闲,还想抢劫!” 她根本没注意到,顾尘的眼神已经越过了她。 落在了她脚边那个装海货的桶上。 顾尘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 他原本只想拿到泼天富贵,让哥哥过上好日子,懒得跟这种小角色纠缠。 但既然对方自己把脸凑上来,哭着喊着求自己打,那不成全她,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你,” “真的,很吵。” 话音未落。 他动了。 一脚踢在王大喇叭那个装海货的桶上。 “砰!” 水桶飞起,里面的几只海货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那两只小螃蟹,茫然地在沙滩上翻了个身立刻逃跑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大喇叭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水桶。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你个S千刀的小王八......” 她那堪比高音喇叭的嗓子刚刚起势。 准备发动一场惊天动地的咒骂。 然而,顾尘一步跨到她面前。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夺过了她手里那把用来挖蛤蜊的小铁锹。 手感还不错,比哥哥那把豁口的强。 紧接着,他一脚对着王大喇叭肥胖的小腿肚子,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 这一脚没什么力道,但足以破坏她本就不稳的重心。 “哎哟!” 王大喇叭结结实实地摔坐在了沙滩上。 顾江都看傻了。 周围看戏的村民,更是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顾尘则是用那把抢来的小铁锹,拍了拍自己的手心。 “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他对王大喇叭露出了一个算不上友善的笑容。 “这玩意儿,我借了。别急,用完就还你。” “回头,我还你一满桶海货。” 说完,他不再看那个已经吓傻的女人一眼。 拉起还处在石化状态的顾江,大步朝着海边深处的礁石区走去。 “走了,哥,干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