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起身走向灶台 “你干啥呀?东子…” 正打扫碎瓷碗的沈红叶想要拦陈东却没拦住。 陈东掀开锅盖,里面只有不到一碗的棒子面粥。 “这几天你们就吃这个…” 陈东不可置信的转头问道。 “没有,我们吃的苞米面饼子,我们都吃完了,这是给你吃的” “是啊东子,没吃饱吧,我再给你盛一碗…” 嫂子沈红叶眼神躲闪,拿碗就要给陈东盛粥! 陈东没说话,径直的走到粮袋跟前。 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他又走到西屋,西屋比东屋小很多,只有一个小炕和一个放被褥的炕柜,没有粮食。 “唉…” 家里处境比陈东想象的还要艰难,不管怎么样,他决定做点什么! 沈红叶将粥递了过来,陈东伸手接过递给陈小北:“你喝吧…” 陈小北不断的吞咽口水,但她还是将碗推了回来: “小叔俺不饿,你喝吧,你病刚好…” “让你喝就喝…” 说完,陈东走进屋里,开始往身上套棉衣以及棉鞋。 “东子,你刚醒要去哪儿啊?” 陈东刚要出门便被沈红叶叫住! “我去借点粮,在家等我…” 说完,陈东推门走出去。 虽然陈东也是北方人,但几十年前的东北可冷多了,寒风像是要将人的骨头都冻透,天上还飘着细碎的雪花。 凭借着记忆,他跑了几家邻居也没有借到粮,倒不是人家心狠不借,在那个挣公分的年代每家分不了多少粮食,而且几乎家家孩子都多,家家都吃不饱,都没什么余粮。 何况这几家之前沈红叶已经借过一次,到现在还没还。 此情此景,陈东感觉有些悲凉,在这个艰苦的年代没有男劳力,一个家就没了支撑。 陈东有心进山打猎,但打猎也要吃饱了才能去。 而且还要准备干粮,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打到猎物,什么时候能走出老林子! 家中还有俩张嘴,总不能让嫂子和小北不吃不喝吧! 思来想去,陈东只想到一个地方或许能借到粮食,那就是救他的老猎户杨三爷家! “陈东…” 正走在路上,陈东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转头望去,刚好看到一老一少两个老娘们。 岁数稍大一些的老娘们一双小眼睛眯眯着,看人都没有好眼神,尤其是看陈东,用一句话说就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 另一个是个年轻姑娘,长得挺耐看,瘦溜的脸蛋被寒风吹得有点红,唯一的缺点就是脸上有点小雀斑! 刚才喊陈东的也正是这个姑娘! 陈东搜索着记忆,好半天才想起来她们是谁。 年轻姑娘叫李梅,旁边是她妈张春花,一个尖酸刻薄又势利眼的女人。 陈东父亲和李梅父亲李刚是班对班的发小,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儿! 那时陈父在世,两家关系好,定了娃娃亲,陈东在家人授意下没少往她家送粮食送肉。 “婶,小梅,有事吗?” 陈东停下脚步问道。 “闺女他醒了,你的事抓紧跟他说,早断早利索…” 张春花说话一点儿不背人儿,不光如此,她说完还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陈东,仿佛对陈东十分嫌弃。 “听说你受伤了,恢复的怎么样?…” 李梅有些纠结又像是有些心虚,她用手攥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陈东。 “好多了” 陈东话还没说完,张春花不耐烦的声音便响起: “小梅,和他废这么些话干嘛?实话跟你说了吧陈小子,以前订婚什么的,都是你李叔喝多了,跟你爸开玩笑呢,当不了真,以后你可别出去瞎咧咧,坏了俺家小梅的名声…” “婶子,你以前拿我们家东西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东眼睛微微眯起,怒火在眼中跳动。 听陈东这么说,张春花不愿意了,她一边跳脚一边指着陈东高声嚷道: “少在那胡说,谁拿你家东西了,俺告诉你陈小子,你别癞蛤蟆想吃鹅肉,就你那条件也想娶我们家小梅,别做梦了!” “当然,你非要要娶也行,三转一响,再加200块钱彩礼,100斤粮票,拿不出来,以后这事你就别提…” “妈…” 李梅拉了拉张春花袖子,似乎不想闹这么僵。 陈东被张春花气笑了,心想:“这老娘们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看到李梅没有反驳,也没有替自己说话,陈东知道这亲事多半是要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墙倒众人推才是落难人家的真实写照! “小梅,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陈东转头望向李梅,李梅一开始还有些愧疚,但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陈东,其实我妈说的也对,你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咱俩结婚你总不能让我跟着你受苦吧,咱们好聚好散吧” 想起前身给李梅家送了那么多东西,陈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小梅,看在往日的情分你能不能借我10斤粮?不,5斤也行,我双倍还你…” 陈东话还没说完,张春花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大声喊道:“你想得美,1斤都没有,姑娘你看到没有,临了,这小子还想占你便宜…” 李梅赶忙给她妈使眼色。 她转身对陈东说道:“不好意思陈东,你也知道俺家人口多,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 听到这句话,陈东心彻底凉了。 “好,不用说了,我知道,婚事作废吧,以后大道朝天,我们各走一边” 说完,陈东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呸…什么东西,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张春花满脸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拉着自己的女儿扬长而去。 陈东来到杨三爷家敲响了院门,没多大一会,一个披着棉袄的中年妇女打开门,正是杨三爷媳妇。 陈东:“三大娘…我来找三大爷有点事” “这不东子吗?伤还没好怎么就往外跑啊快进来暖和暖和…” 女人将陈东迎进了院里,院里雪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摞又一摞的干绊子码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干净利索的勤快人家。 刚一进院,一黑一黄两只猎狗汪汪的叫个不停,但是被三大娘呵了一声之后,立刻夹着尾巴回了窝。 进入屋内,一股炙热的暖意扑面而来,显然,火烧得很足! 炉子里的绊子燃得正旺,上面用铝壶烧着热水,咕咚咕咚的冒着泡。 此时,杨三爷坐在炕桌上喝着小酒,面前摆着一筐玉米面饼子,还有两盘刚炖好的兔肉,那香气馋得陈东直流口水。 进入里屋,陈东这才看到炕沿边还坐着一个姑娘。 这姑娘和他差不多大,穿着红棉袄,梳着两个麻花辫,大眼睛,双眼皮,红扑扑的小圆脸,英气十足,长得挺好看的。 圆脸又好看的小姑娘在东北通常被夸有福气,比如这小姑娘长得特有福。 这姑娘陈东认识,杨三爷的女儿虎妞。 她和陈东同岁,小时候他们总在一块玩,大了之后就很少联系了。 一来是年龄大了男女有别,二来是虎妞总跟着他爹进山打猎,经常几天都不见人影。 感受到陈东盯着自己看,虎妞没回头,只是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枪。 那是一把竖式雄鹰牌双管猎枪,产自齐齐哈尔猎枪厂,看样子还是一把新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