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他们是来给村民挡灾的,有他们在,村里就不会出横事。 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守村人,也叫守灵人。 我们村就有这样一个傻子。 他五十多岁,身材瘦削,五官还算端正,住在村口的土地庙里。 跟普通傻子不同,他衣服虽然很破旧,却洗得非常干净,脸上总是带着善意的憨笑。 他有个特殊习惯,每天午时和子时,都要绕着村子转一圈。 一到时辰,他便会戴好行头。 那是个有些破旧,挂在汽车前面的小猪佩奇挂饰。 他一本正经的,把它挂在额头上,然后双手伸出,像在握着方向盘似的。 同时嘴里发出隆隆声响,仿佛汽车启动时,发出来的声音。 他双腿很有节奏的踏着地面,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在跑动过程中,双手熟练转动着,像在开着一辆汽车。 从他进村开始,十几年来,这个习惯一直没改过。 无论刮风,还是下雨,甚至下冰雹,都不能阻止他。 由于他言行过于超凡脱俗,令常人无法理解,村里人都管他叫大圣。 大圣憨憨傻傻的,不讨人嫌,人缘还不错。 谁家有好吃的,或者不穿的衣服,都给他送到土地庙里来。 大圣也不嫌弃,一律笑纳。 那年夏天,天特别闷热,将近一个多月没下雨。 一连几天,村里的狗都整夜呜呜个不停,夹着尾巴,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 有几个小孩子,半夜出去尿尿,回来说,看到街上有人走动。 大人却什么都看不到,埋怨他们胡说八道。 不久后,那些小孩便开始发烧,整天整夜说胡话。 家人想尽办法,都无济于事。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闹得人心惶惶的。 当天夜里,有人看到大圣独自站在村东的石拱桥边。 他站得笔直,像在指挥交通似的,一只手指着村里,一只手轻轻摆动。 嘴里不停念叨着,“别急,别急,按顺序走!” 村里好多人都听到了隆隆鼓声。 鼓声很响,像古代打仗时的战鼓声。 好像有一支队伍正从石拱桥那边走来,并从村里穿过。 街上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村民心惊肉跳的,没人敢出门。 天亮后,村里年纪最大的人说,夜里有阴兵路过。 一般来说,阴兵过境,会带来灾祸。 轻则发生撞邪事件,甚至会有人丢掉性命。 可大伙却都平安无事的,连发烧的小孩,也陆续退了烧。 只是事后有人发现,大圣的一条腿瘸了,直到半个多月后,才恢复正常。 对村民来说,大圣就是一个谜团,没人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只有我最清楚,他不仅不傻,还是个罕见的天才! 他精通风水术法,还是个相术高手。 他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是故意装给大伙看的。 因为从我记事起,就跟他生活在一起。 大圣说,我是他捡来的,打算让我做他接班人。 我才不想像他那样,一辈子呆在这个小村子里,被人当成傻子。 可惜反对无效。 等着我的,是一顿柳条大餐。 大圣下手一点不留情,常常打断好几根柳条。 我屁股被打得又红又肿,椅子都没法坐。 从我七八岁开始,他就逼着我跟他学习各种风水术和相术。 要是我敢偷懒的话,对不起,照旧柳条伺候! 直到现在,一看到柳条,我心里还有些发毛。 有时候,拿我实在没办法,大圣只能来软的。 他满脸沮丧的坐在小板凳上抽烟。 跟我说,“这是我们守村人的命,谁都改变不了!” 其实他对我很好,甚至比亲儿子还亲,我并不想让他伤心。 只得认真的,把他教给我的东西,全部牢牢记在心里。 虽然村里人对大圣敬畏有加,可小孩子却把我当成另类。 他们总欺负我,还管我叫小圣。 大圣干脆给我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洪胜。 上高中之后,我特意买了一辆电动自行车。 用它载着大圣,陪着他一起巡村。 大圣把小猪佩奇挂在我额头上。 我熟练的给电动车加速,嘴里唱着,“大王派我来巡山......” 大圣坐在车后座上,仍旧保持着开车姿势,并嘻嘻嘻憨笑着。 大圣告诉我,作为守村人,要不惜任何代价,保护村子安全。 除此之外,还有三条规矩必须遵守。 一个是,终生不许离开村子;另一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份,这也是他装疯卖傻的原因。 最后一条规矩更加重要,就是不许任何人接近庙后那座坟墓。 坟墓高两丈三尺,直径四丈四尺,是用生铁铸成的,像个扣在地上的铁馒头。 大伙都管它叫铁丘坟。 在铁丘坟前面,则摆放着两座跪像,它们同样是用生铁铸成的。 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楚具体模样。 只能分辨出来,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它们面朝坟墓而跪,像在赎罪似的。 虽然看着很不起眼,却总有一些外地人打它们主意。 我亲眼见过,有人带来一堆新买的衣服。 先很虔诚的,分别给塑像穿上衣服,再把剩下的在它们面前烧掉。 大圣早有准备,拿起准备好的便桶,里面的黄白之物,兜头泼向对方。 同时跳着脚喊,“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那些人被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污秽之物,连烧着的衣物也被浇灭,都怒不可遏的。 可看到是个傻子在捣乱,又见他拎着便桶,作势继续泼来,只得骂骂咧咧的走了。 大圣兢兢业业,守护潜龙村十五年,可惜百密一疏,还是出了事。 高中毕业那年,暑假快结束时,我做好准备,打算去大学报到。 一天早上,村里突然变得非常热闹,大伙急匆匆的,向村旁的小龙江边跑去。 我看到大圣坐在土地庙门槛上抽烟。 他面沉似水,整张脸都被烟气笼罩住。 认识他这么久,头一次见他如此严肃,我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自小把我养大,可大圣却不许我叫他父亲,只让我管他叫大伯。 我问他,“大伯,怎么了?” 大圣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而是说,“胜儿,你去看看,那两个铁人有什么异样。再看看狮子山有什么变化,回来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