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如急雨的铁棘长鞭,落到了朱乙贵的身上。 每一下之后,都是火辣的撕扯剧痛。 此刻的阴暗处,站着一位身穿黑袍的僧人。 张汤谄媚地讨好道:“神僧,什么风把您吹到小的这破地方了?” “妖风!”烛光闪烁间,露出了锃亮的香疤油头。 闻言,张汤若有所思地看向鲜血淋漓的朱乙贵。 点点头哈腰道:“小的明白,这就去降妖除魔。” 黑袍僧人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两锭金元宝落在张汤手中,留了句话。 “老衲会把施主的功德呈报燕王殿下。” 一阵风过。 狂喜的张汤快步进了牢房。 “杨仆,老规矩,阎王催上吊鬼!” 杨仆霍地扔下刚烫红的烙铁,大笑道。 “好,我来上绳索。” 昏头的朱乙贵,恍惚地感受到一根绳索套住脖子。 一个胆寒想法浮现! 要S人灭口? “不......” 朱乙贵不甘的怒吼,却如鲠在喉,无声响传出。 恰在此时。 一声怒吼炸响,“住手!” 只听铮的一声,似飞刀掠过。 头顶的绳索忽然断开。 整个人重重地落在草堆里,大口呼吸空气。 强打精神,朱乙贵瞥了一眼。 牢房的大门外,站着两人。 一个身披黑袍带着斗笠,一个面容冷酷身材瘦削。 方才说话的正是后者,他不认识。 但应是得救了! “是八爷爷吗?” 朱乙贵发出最后的疑问,再也扛不住肉体的剧痛,而陷入了昏迷之中。 秦淮河畔,排房小院。 朱元璋心如刀绞地看着,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朱乙贵。 衣衫满是血迹,浑身皮开肉绽。 而神医叶一陀更是一脸凝重地行针封住血口,诊脉判断伤情。 良久。 叶一陀松了一口气,恭敬地转身看向虎威犹在的朱元璋。 “老爷请安心,心腑未损,筋脉无碍。” “但是外伤多,失血很严重,需要用补药滋养,我去开药。” 闻言,朱元璋脸色稍霁,点点头。 “宋忠,你跟着叶神医,拿方子去抓药。” 宋忠领命,跟着叶一陀退去。 房内的气氛。 压抑而冰冷。 朱元璋扑簌簌滑落心疼的泪珠。 寒冷至极的语气响起,他慢慢地站起身。 “蒋瓛,这特娘到底是谁下的狠手?” 已经褪去黑袍斗笠的蒋瓛,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咱特娘的问你话呢!” 朱元璋暴怒地朝他踹了一脚。 “回......回陛下,燕王殿下和两名酷吏,都动手了。” “臣......臣去的时候,还差点儿被燕王殿下的人撞破身份。” “是那位道衍方丈,送金元宝给两名酷吏,要他们把小殿下弄成不堪其辱,上吊自S。” 蒋瓛几句话说完,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件事牵扯巨大。 一个是最像陛下的燕王朱棣。 另一个却是陛下失散多年的亲孙朱允煌。 两个主子之间的仇恨倾轧。 蒋瓛感觉自己能够把事情说完,基本用尽了所有的胆魄。 闻言,朱元璋陷入了沉默。 令人窒息般的寂静。 使得蒋瓛把头,尽可能地深埋在地板上。 全身的毛孔被无处不在的寒意,刺激的战栗不停。 忽然。 昏迷中的朱乙贵,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八爷爷,我好冷,好冷啊......” 渗人的压力,倏忽地消失。 蒋瓛才忙抬头,看到了陛下紧张地伏在床榻边缘。 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朱乙贵的手腕。 “小乙别怕......别怕......爷爷在!” “你还愣着干什么,烧热水,点炉子,催大夫!” 朱元璋骤然偏头,狠狠地瞪了地上的蒋瓛一眼。 “是是......” 蒋瓛如遭大赦,小跑着出了房门。 紧跟着。 陷入昏迷的朱乙贵,似乎是听到朱元璋声音的缘故。 他又开始浑身发烫地胡言乱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八爷爷。” “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放的莲花灯,烧到了燕王殿下,是我犯了罪。” “但他打的小乙好疼......好疼......小乙知道错了......小乙再也不敢了。” “小乙要死了,小乙......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八爷爷您的恩情。” “您别派人贿赂......别贿赂官员......救我了......要......被砍头的。” “......我要死了,小乙没报恩......不想却害了八爷爷。” “我死不瞑目,啊......!” “......” 断断续续,啜泣呓语。 情到深处,更是挣扎着翻滚起来。 方才稳住的血口,再次崩开。 朱元璋慌了,双手似虎钳,紧紧地摁住朱乙贵。 哭腔低吼:“小乙,别怕!没事......没事了。” “爷爷在,爷爷救你出来了。” “爷爷发誓,有你在以后谁也不敢打你!” 老泪纵横。 心如刀割。 这个他刚认定身份的亲孙子。 在重伤昏迷中,还惦记着他的安危。 多么善良的孩子! 多么纯顺的心肠! 这孩子不知道自己是咱的亲孙子。 但他现在却被咱的儿子、他自己的亲叔叔害成这样。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一时间,朱元璋只觉得肝肠寸断。 愤怒! 心碎! 焦躁! 自他坐上皇位后,从小就教育膝下的孩子。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可现在呢? “难道是为了咱屁股下那把椅子?” 旋即又想到自己,常常夸赞棣儿,是所有孩子内最像自己的话。 朱元璋的心,又忽然被钢刀剜了一下。 “棣儿,为父一生S元贼,建大明,锄奸臣,整朝纲。” “可从不会因为道听途说的消息,而肆意戕害同宗血脉啊!” “你现在却想要咱亲孙子的命,到底是谁在背后教你这些坏东西?” 他的脸色逐渐发冷,心中的S意滔天。 燕王节制北平各卫将士,镇守沿边,威名大振。 若是他如此冲动,轻易被人蛊惑,触碰自己心中的底线。 那是相当危险! 两位大孙子。 煌儿毫无依仗,炆儿又过于软弱。 “将来的大统,不管那位皇孙谁来接手。” “咱的棣儿都会不满意吧!” “可他若想坐上咱的位置,这背后迷惑其心智的人必须除去。” “咱的大明,怎么争都是自家人的事情,绝不允许有人屠戮同宗血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