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微凉,青石雨下。 窗外的雨,淅沥沥的。 殿中挂满了纯白幔纱,还有一些五彩晶石缠绕在上面。 绣山屏风后,少女坐在平榻上,愣愣的看着远处的铜镜。 镜中的少女长发微散,眉间一点红艳朱砂仙印,好似佛陀怜悯众生时余留下的。 柳眉翘鼻,红唇恰巧。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一双清眸倘若星辰涌入,灵气长存。 风入,幔纱起。 下一刻,平榻上的少女撑起身子,周边的一切进入静止,幔纱半飘停住。 她走到铜镜前,轻抚着铜镜上的娇颜,眼角染着血色。 她唇角微翘,眼中满是亢奋。 八国,她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 曲奕国地处偏东,多水而少旱,雨季常年还会爆发水灾,年年折腾得头疼不已。于是有人便谏言,请些控水的修士长居在河流附近,负责控制水况,另外,皇帝派臣子同肆元国协商,将水引到他们那去。 这才好了些许。 时昆暮家的人抵达皇城临州时,恰巧撞上了雨日。 从高楼向下望,整条街都像是浸在水里,寸步难行。 但暮家的弟子,各个修为了得。 脚落,水行。 身上没有沾到半滴雨渍。 而抬着的步辇,连晃都不带晃。 百姓在路旁凑成两堆看着他们,有的满脸谨慎,还有的则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位衣衫单薄轮廓尽显的少女。 再向前便是曲奕国皇城的宫门,就见这些人抬着步辇向前,远远的便能看见宫门大开着,前头站着曲奕皇帝,后头则是乌泱泱的臣子。 还有几个抬头往远处张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雨停, 雾起。 八位白衣少年抬着一座步辇前来,后头,还跟着四名同是白衣的少女。 他们戴着面纱,束着长发,腰间各挂着一枚玉佩。 随着步子的挪动,玉佩晃动,微转,正中竟有个“暮”字。 有人在压着嗓子惊呼,一个小太监轻轻的唤了一声前面的皇帝,曲奕皇帝抬头,一改面上的不耐,欢喜的上前合掌道:“曲奕皇室第五百七十八代子孙参见圣女。” 他身后的臣子,则是在雨地跪了一片。 步辇里,传出少女淡淡的音色。 “起。” 众人起了。 曲奕皇帝宽舒的笑着,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他道:“曲奕国已恭候多时,后殿设了御宴,还请圣女前去。” 谁知步辇中并未动静,那素白的幔纱缠在步辇周边,隐约只能瞧见个端坐着的人影。 后方一名少年走上前,向曲奕皇帝行了个暮家的礼:“陛下见谅,我家圣女不喜喧哗,宴席便不去了,圣女三日后会在云台讲修,还请各族修者准时前去。” “这......”曲奕皇帝的脸突的僵了。 “自然是好的。”后方的曲奕国左相殷峰罡抬头,“陛下,桦樾殿那边臣已经看过,布置的很是清素,想必圣女会喜欢。” 曲奕皇帝了悟,颔首道:“那好,来人啊,快领圣女前去。” “是。” 两名宫娥上前,就要将他们引下去。 就在这时,半空拂过一阵轻风,吹得步辇上的幔纱飘起。 暮家的人大惊,有几个正要开口,却听步辇里的少女慢悠悠道:“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法?” 众人看到,那步辇上的少女穿着同暮家人一样的白衣面纱,只是她的白裙上笼了一层青纱。 金丝发带缠着她的长发,露出眉间的朱砂仙印。 那双眸子,干净、灵气。 此次暮家的步辇只是件普通灵器,只能避风避雨,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去掀它。 不是暮家狂妄,他们家的人,谁都不敢招惹。 少女的眸子很淡,只是轻轻一瞥,众人莫名起了寒颤。 殷峰罡边上的一名青年将军笑道:“传闻圣女容貌倾城,下官着实好奇,若有冒犯,还请圣女见谅。” 暮皙安没看他,手一拂,幔纱落下。 后方的一名暮家少女上前,在众人的错愕中,释放恐怖的灵压,拔剑,砍断了将士的一臂。 “啊——” ...... 妄朔殿中,红毯铺殿,银桌玉椅,金樽清酒,殿宴香人。 殿中立着十八根金柱,十八只腾龙在上面攀着,嘴里还含着足足有人头大的明珠。 金丝挂在两旁,玉灯灼目。 中台上还有几个美姬,扭着腰身,脚上踩的是曲奕国独有的舞步。 很是艳人。 只是此时大殿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曲奕皇帝沉着脸,座下的臣子不敢多言。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曲奕皇帝骂道。 诸人僵坐在椅子上。 皇妃在一旁安抚:“陛下莫要动气,圣女不是也没有计较吗?” 曲奕皇帝瞪着边上的皇后:“都见血了!风氏!你看看你的好弟弟!他调戏谁不好,偏偏去招惹时昆暮家的圣女!” 皇后风氏垂着头,唯唯诺诺的听着,富家的小妾都更甚,哪里像个一国之母! 曲奕皇帝瞧着她这副德行就头疼,心中的火噗的上涨,他道:“同是风氏皇后,你怎么连母后半分都没学到!” 风氏咬唇,道:“臣妾知罪。” “哼!” 曲奕皇帝愤愤偏头,见状,皇妃继续安抚。 “像圣女这般高修为的人,断了他一臂便不会计较,陛下要是怕圣女与曲奕不和,不如多送些宝物。” 但时昆暮家什么东西没有? 风氏搅着帕子忍不住道:“时昆暮家的东西不知比曲奕的好了多少。” 皇帝骂道:“那你去!” 风氏收嘴。 妄朔殿这边骂骂咧咧的,呆在桦樾殿的暮皙安因着早就辟谷,关了门,自己在蒲团上打坐。 门口守着的少年不知何时离去。 暮皙安的意识落在识海,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心法。 随着她的运转,大天灵气从她体内溢出。 窗边不知是谁发出了响声,暮皙安实体一晃,眉间的朱砂仙印忽闪忽朔,一缕红丝向外蔓延。 识海中的暮皙安像是察觉了什么,她默念清心咒。 下一刻,狂风将她吹翻,那些染了血的人拽住了她的白裙。 前世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们面目狰狞,嘶吼着,暮皙安看到远处的“自己”被人架在暮家的圣台,匕首划破了她的筋脉,血流到圣台下的池子,一条蛟龙破池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