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标寝宫内。 朱元璋双鬓斑白,佝偻着身躯坐在朱标床榻前一方矮矮的木凳上。 手上拿着一方帕子在水里浸湿后,轻轻擦拭着朱标脑门上因痛苦渗出的虚汗,不时低低发出一声哀叹。 自从朱标从陕西回来后,便一直重病不起。 宫中御医数次诊断,都无济于事。 自己这最看重的儿子,如今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了。 人之大悲,有能悲的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启禀陛下。” 此时,深幽寂静的太子殿中,朱元璋内侍宦官尖细的嗓音在朱元璋耳边响起。 “陛下,周王在殿外求见,说是有医治太子殿下的法子,您看?” 朱元璋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皱,头也没抬地道。 “朱橚那小子?不在开封好好的待着,回来添什么乱?” 宦官身体一躬,低声小心回应道。 “陛下,周王殿下近年来在封地潜心钻研医术,真有什么妙法也说不定。” 朱元璋冷哼一声。 “哼,那小子钻研个屁的医术,全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沉默片刻后,朱元璋摆了摆手道。 “也罢,让他进来看看他大哥也好。” 说到底朱橚和朱标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无论能不能治这个病,哪怕见最后一面也是人之常情。 “宣周王入宫觐见。” 宫门外。 朱橚好奇的四下张望着皇城四周,心中不时有些感慨。 前世的时候,朱橚还是一名医生。 连续加班多日,最终猝死在了岗位上。 再次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已经是周王朱橚了。 在自己穿越成朱橚的五六年时间,一直待在封地开封待着。 这南京皇城,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要不是急匆匆赶来南京城给大哥朱标看病,他怕是还要等几年才能回到南京城。 大哥朱标病重不起的事儿,旁人不清楚,自己可是很清楚的。 就是这一次,朱标病重薨逝。 父皇朱元璋大受打击,在驾崩前的几年时间里,大肆清洗朝堂。 而后自己那侄子上位,更是拉开了血腥削藩的序幕。 自己如果一直待在开封,日后的日子那必定相当难过。 如果能利用这次机会重新站在父皇的眼前,向父皇重提发配封地的请求,想必能有十足的把握。 开封那地方能有什么作为? 他的目的可是要去广东,去出海! 挣大把大把的钱! 就在朱橚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紧闭的宫门突然打开。 几十身穿飞鱼服,腰佩长刀的锦衣卫鱼贯而出。 身后跟着一位统领模样的中年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指挥使蒋瓛! 蒋瓛站定拱了拱手。 “下官见过周王殿下,陛下在宫内等候多时了,殿下请随我来。” 东宫。 蒋瓛在前面领路,朱橚在身后跟着。 朱橚没有理会周围肃穆而立的锦衣卫,自己心里头默默算着。 按他的了解,太子朱标死因是史书上所说的背痈。 也就是背部蜂窝组织发炎而导致体内脏器衰竭而亡。 所以朱橚在赌,赌自己这个便宜大哥的病症还未发展到脏器衰竭这一步。 在蒋瓛的带领下,二人一路来到了太子殿中朱标的床榻前。 刚一入内,便看到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老者,坐在床榻边上。 不用问都知道,这位便是一手缔造大明的帝王,朱橚的父皇朱元璋! 虽然已是年过花甲,但朱元璋身上的气势却依旧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只是一个眼神,帝王独有的杀伐果断,便让人有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自心底涌出来。 蒋瓛躬身行了一礼后,便自觉退到了边上。 朱橚上前恭敬地请安道。 “儿臣见过父皇。” 殿内气氛有些沉闷,朱元璋回头看了朱橚一眼,叹了一口气。 “橚儿有心了,从开封老远跑来看望你大哥。” 说着,挥了挥手示意朱橚上床榻前来。 朱橚不敢怠慢,躬身一礼,默默走到了朱标床榻前。 只是一眼,朱橚眉头一皱,心中便是一沉。 床榻上。 太子朱标气息萎靡,面容枯槁,尤其是那张脸,更是双颊深陷,眼窝下凹。 这哪里是重病不治,这分明已经病危了。 朱橚撸起袖子,从朱元璋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朱标脑袋上的虚汗,又探头看了看朱标赤裸背后的脓疮。 片刻后,朱橚把帕子放进旁边內侍刚换来的清水中,稍一思量对着朱元璋说。 “父皇,大哥的病症儿臣可以治。” 朱元璋闻言有几分无奈,自己刚才都特意没提这茬,君不见宫内太医院和全城名医术士都对朱标的病束手无策? 怎么说自己也不太能相信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 但是,朱元璋审视片刻后,却发现朱橚眼神坚定,似是成竹在胸,心里也一阵狐疑。 “若是给你机会,你准备如何救治?” 朱橚同朱元璋对视一眼,神色极为淡定。 “父皇,儿臣准备为大哥开刀清创,去除背痈。” 嘴上说着,掌中一翻,包裹悄然出现,白布打开,竟是一排造型各异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这动作给朱元璋身后的蒋瓛吓的一激灵,全身骤然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朱元璋注意到了身后蒋瓛的动作,伸手虚按了按,示意无碍。 “你可知道,太医院以及全城名医术士,从未有人向朕提议过开刀?” “他们治不好你大哥,朕杀他们头,你若治不好,朕如何向朝中百官交代?” “难道,真的要朕罢黜你藩王之位,削去你所有俸禄不成?” 开刀,可不是儿戏。 朱元璋的声音像惊雷滚滚在朱橚耳边连连炸响。 朱橚听着朱元璋的劝诫,心下生出几分感动,但还是坚持道。 “父皇,大哥此时背痈并未入膏肓,开刀清创正是最佳,他们不提是他们不行,不代表儿臣不行。” “若是耽搁下去,恐为时已晚。” “若是能治好大哥,就算削了儿臣藩王俸禄,扒了儿臣这一身蟒袍,又能如何!” 朱元璋看着眼前朱橚不卑不亢,说的义正言辞,张了张嘴,再不知该如何劝诫。 良久,朱元璋有些欣慰地看了朱橚一眼。 “橚儿大义,你如此开口,父皇焉能不让你动手行治。” “也罢,那你且试试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