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的大门被推开,里面烟雾缭绕,歌声震耳。 若是原先,她是看不惯这些纨绔子弟的,但如今在这儿工作了小一年,什么人都见过。 祝安澜不愿多待,将特调酒放在大理石桌面上,要走,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包厢灯光炫彩,她看到这只手的主人正挑眉冲她笑,流里流气。 祝安澜面无表情的轻轻抽手,却被抓得更紧。 “走什么?过来陪小爷喝一杯啊。” 男人力气终归是大,手腕一使力,她便不受控制的被拉过去。 浓重的烟味钻入鼻腔,祝安澜蹙眉。 “抱歉,我不陪酒。” 这些人不能得罪,她忍着不适,平声开口。 “啧......你都进来了,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好好陪小爷喝个酒,小爷有的是钞票!” 男人说着,手就从她腕骨上滑下去,摸上了她后腰,顺势就要往里面探进去。 祝安澜到底没忍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哪怕包厢里歌声笑闹嘈杂,这一巴掌也惹人注目。 “臭婊/子,给你脸了?!” 男人抄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朝她砸过去。 祝安澜敏锐一躲,酒杯“砰”一声砸在后面门上,突然又原地砸了回来。 男人反应不及,额角顿时砸出个血窟窿。 祝安澜不见他发火,反倒是脸色惨白,不由回头。 昏暗的角落里,坐着个通身矜贵的男人。 她眼眸微颤,目光定住。 是沈厉年。 男人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墨黑衬衫解了两粒扣子,露出魅惑的锁骨以及清凌的喉结。 那双狭长的凤眼幽深如潭,沉不见底。 冷白的手上沾了些酒液,男人正慢条斯理的擦拭。 包厢音乐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噤声。 有人开了灯,暖黄的灯光倾泻在沈厉年身上,将那份温和与疏离中和得恰到好处。 祝安澜呼吸一滞,家破人亡之后,倒是第一次见他。 沈厉年不开口,包厢里没人敢说话。 毕竟如今秦城大鳄挥挥手就能让他们消失,谁敢这个节骨点去触逆鳞? “没什么要解释的?” 沈厉年擦完手,将手帕随意丢在一边。 声音如玉石撞击,清清凌凌。 分明没什么怒意,却叫人胆寒至极。 那人腿一软,直直跪倒在地,“沈沈沈......沈总,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都、都是......都是她不识抬举,我才、我才不小心冲撞到、您,求、求您高抬贵......贵手!” 方才还跟祝安澜嚣张的男人,此刻跟个孙子似的。 抖如筛糠,仿佛随时都能吓尿。 祝安澜眼里闪过讽刺,转头对上沈厉年的视线。 那个原先看她时总是盈满爱意的脸,如今毫无温度。 祝安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他从不曾爱过她。 那些不过都是为了报复她的手段罢了,她也如他所愿,在秦城混的只能得个温饱。 看她从穷奢极欲的高贵千金坠落云端,理应是件快意的事。 祝安澜不想把仅有的工作弄丢,出言解释,“我是调酒师,人手不够,临时被派来送个酒水,我跟他......闹了个误会。” 话说到这里,是想息事宁人的意思。 可沈厉年什么人? 斯文温和的表皮下,藏着狠厉残忍的獠牙。 “误会?” 沈厉年唇角轻轻勾起,脸上缓缓浮上笑意。 跪在地上的男人见他情绪好转,忍不住松了口气,背后早已汗湿一大片。 可只有祝安澜知道,完了。 沈厉年同别人不一样,他动怒时时常会笑。 她闭了闭眼,不出意外的听到他悠缓的嗓音,“可我受了惊吓。” 沈厉年转动着指间的玉戒,不辨喜怒道,“既然是你引起的,那就由你赎罪。” 男人的目光平静的落在她身上。 祝安澜的心在不断下沉。 这么多年,她已经沦落至此,他还不肯放过她吗? “跳个脱衣舞吧。” 沈厉年薄唇轻启,丝毫没觉得这是份极致的羞辱,“或者,他愿为你挑断手筋?” 跪在地上的男人怎么可能答应,立马不耐的催促祝安澜,“你赶紧跳,把沈总哄高兴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明晃晃的威胁。 她可以不妥协,但如果连这份工作也弄丢,往后估计只能乞讨为生了。 他从前就将她的生路堵死了。 无数双眼睛凝聚在祝安澜身上,她面色平静,可抬手解衣服时,才发觉指尖颤得厉害。 拢共两件衣服,背心和衬衫。 雪白的扣子被逐个解开,露出大片光滑柔嫩的肌肤,在场不少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沈厉年转着酒杯,神色慵懒。 亮眼的灯光下,祝安澜头皮发麻,心口滞涩不断,随着音乐跳动,她屈辱的将衬衫脱下。 胸前一片饱满。 她手抖得厉害,握着背心边角,祝安澜心如死灰。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要什么脸面。 她闭了闭眼,将背心卷起。 胸衣白色的蕾丝/边缓缓露出,沈厉年凌厉的眉头几不可察的拧了拧。 余光瞥见那些冒着精光的眼神,他脸色微沉,“啪”的一声将酒杯搁在桌上。 祝安澜动作一停。 “什么货色也能当调酒师。” 这话像一根针从指尖插/进心脏,淤堵住血液,密密麻麻的疼逐渐蔓延开来。 “滚。” 祝安澜浑身一僵,掌心掐得生疼,她才勉强有点力气,捡起被脱下的衬衫。 站在会所通道的窗前,祝安澜朝口袋里摸了好几下,才摸出女士细烟。 打火机幽蓝的光在黑夜里显得异常鬼魅。 她深深吸了口气,任由冷风在脸上吹打。 好半天,祝安澜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一根烟到底,她转身下楼。 交接班的时间到了,祝安澜可以回家休息了。 和沈厉年分开以后,她几乎身无分文,再加上他毫不留情的打压,没什么正经公司愿意收留她。 在这家会所工作到现在,也没攒几个钱。 祝安澜摸着口袋里零星的硬币,趁着夜色走回去。 一辆车却在此时从身后袭来,刮过一阵冷风,在她身边停下。 祝安澜偏头望了眼,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窗上,腕骨处有个不算明显的牙印。 是她那年刚跟沈厉年在一起时,误解他脚踏两条船,发了狠咬下去。 那一口太凶,她齿间都沾了血腥气。 沈厉年倒是一声没吭,在她发泄愤怒过后,用平静的目光看她,只说自己没做对不起她的事。 “发什么呆?” 沈厉年忽然出声,嗓音低低沉沉,像夏夜里的凉风,带着叫人通体舒畅之感。 祝安澜回神,用宁静又不解的眼神看他。 “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