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 1 嫡姐江洛仪要嫁给裴家长子裴时韫,而嫡母让我一起去给裴时韫做妾。 花轿临门之日,嫡姐掐着粉帕阴狠地看着我:「去了裴家,你胆敢跟我争抢,我必不会让你好过!」 我恭顺地道:「嫡姐放心,我不会的。」 新婚之夜,裴时韫本该去嫡姐房内。 可他却带着一身酒气阴沉着脸走我屋内,他抬手挥退了春芽等人,上前二话不说就要剥我衣裙。 我制止他,嗓音温柔:「郎君,今夜可是你和姐姐的新婚之夜,怎得来了我这儿?」 他看着我这张脸,听着我这把好嗓子,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看到她那张脸我就反胃,怎么下得去手?」 他捏着我的脸左右看了看,啧了声:「还是你这张脸看着舒心。」 说着他就低头朝我亲来。 我伸手挡住他的嘴,含羞带怯地笑:「郎君,既然来了咱们也全了礼数,喝杯合卺酒如何?」 他被我这模样勾得心神荡漾,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都依你。」 我推开他起身去倒酒,他迫不及待跟上来从身后抱住我,呼吸洒在我耳边,酒气熏天。 我扬起笑转身,递了一杯酒给他,「郎君别着急,先与我喝了这杯酒,长夜漫漫都是属于郎君的。」 我眉眼弯弯,如钩子,我眼见着他眼中升腾起欲火,抱着我的手臂收紧。 他与我喝下合卺酒,将我拦腰一抱就往床榻走。 床帘落下,我推了推他压在我身上沉重的身子,朝外喊了声:「春芽。」 春芽进来,看了眼醉倒过去的裴时韫,「大郎君这是喝醉了?」 我点点头:「先帮我把他扶起来,把他送到嫡姐那儿去。」 春芽惊讶又不解地看我:「为何?」 我捏着眉心没有过多解释,只让她照办。 无论是顾念裴江两家的情谊,还是江洛仪作为正妻的名声,裴时韫今夜都不该来我房里。 嫡母让我来做妾,不过是因为嫡姐在十二岁那年容貌被毁,但这婚约是自小许下的。 裴家捏着鼻子得认,而江家以示诚意,将我作为赠品赠予裴家。 在嫡母和江洛仪眼里,我只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卑贱之身,若裴时韫在我这里留宿,江洛仪定不会让我好过。 可即便我灌醉裴时韫,将他送到江洛仪房里去,第二日我去向她请安时,她依旧冷着脸狠狠揪住我的胳膊,疼得我倒抽气。 「我早就说过你是个不省心的,跟你娘一样天生的**子,新婚之夜竟引得郎君抛下我去找你!」 我捂着只怕已经青红一片的胳膊,哭得很委屈,「嫡姐,昨夜之事我也是无辜的,我也没想到郎君会来,但我念着嫡姐,将他送了回去,我跟你保证,昨夜我们什么没做。」 她轻唾一口,脸上那道横贯了整张面颊的伤疤显得狰狞可怖。 「我用得着你来做这好人?若没有你,郎君根本不可能会离开!」 「我再警告你一次,以后离郎君远一些,你虽入府做妾,但你别忘了,在江府时,你只是我的奴婢,到了这儿,你依旧是,别妄想与我一同伺候郎君!」 她这意思是要我以后也避免和裴时韫同房,我轻轻抽泣着应:「我知道了,嫡姐放心,我会想法子的。」 教训了我,她领着我一道去前厅,她向裴夫人问安敬茶,我从旁伺候。 裴夫人待她没什么好脸色,勉强沾了沾唇便罢。 反倒对我和颜悦色:「令仪啊,到了裴家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拘束,你若能早日替韫儿开枝散叶,裴家不会亏待你的。」 挑拨离间! 我看向江洛仪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这裴夫人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请过安出来,还没走远江洛仪就开始冷嘲热讽。 「母亲可真会给我出主意,她压根儿不是替我打算,分明就是给我添堵的!」 我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眼,佯装没听见。 未走多远,便迎面遇上裴时韫,他身旁还跟着个年轻公子。 那是裴家二郎裴宴礼。 我们二人向他们行礼。 我听见裴宴礼唤江洛仪嫂嫂,到我这里时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轻轻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撞,片刻功夫,我已垂下眸子不再多看。 裴家二郎生得好,芝兰玉树君子如玉,但性子清冷矜贵,不好相处。 裴时韫本因昨夜之事对我有气,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上前握住我的手对他道:「这是令仪,也是你的嫂嫂。」 他便唤我一声令仪嫂嫂。 一旁江洛仪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直到我们错开他们回到后院,她再忍不住回身就给了我一巴掌。 她指甲尖利,更是有意为之,我脸上被划出一道血印子。 她气得发抖:「我真是想撕烂你这张脸!你还骗我什么也没做,你没做为何郎君独独对你亲近,亲自跟裴二郎介绍你,还让他唤你令仪嫂嫂,就凭你也配?!」 方才裴夫人的所作所为本就令她颜面尽失,她一路憋着忍着,到了眼下已是忍无可忍了。 「你不过是我江洛仪的奴婢,给我提鞋都是我念在血缘亲情上高看你一眼,你竟不知好歹要与我争!既然如此,我就毁了你这张脸,我看郎君还看不看得上你!」 说着,她已经从桌上拿过剪刀,发了疯般要往我脸上划。 「少夫人,少夫人不可啊!」 她的丫鬟立秋扑过来抱住她的手,哆哆嗦嗦地劝:「少夫人,夫人交代过了,万万不能动她的脸,您还要她替您笼络裴郎君呢!您想想裴郎君,若是知道您伤了她的脸,他会如何看您?若你们都伤了脸,裴郎君岂不是要从外面纳妾?到那时,您要如何在府上立足?」 「呸!我用得着她替我笼络?我是裴时韫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江家嫡女,他岂敢负我?」 我盯着她手里乱晃的剪刀,轻声道:「姐姐,您冷静一些,我当真没有要与您争的意思,我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帮你,您就算讨厌我,也不该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啊。」 男子皆好色,裴时韫更是不喜貌丑之人,否则新婚夜他不会不管不顾地来找我。 江洛仪心仪他多年,自然也清楚他是个什么德行。 若没有我,裴时韫不仅会纳妾,更甚会找借口休掉江洛仪。 这也是江家要我来做妾的缘由。 用我来弥补江洛仪容貌上的不足,让裴家找不到理由毁掉婚约。 江洛仪颓唐地扔掉剪刀,双手捂住脸上的伤疤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毁了脸,为什么当年的歹徒非要毁了我的脸?!」 立秋在一旁小声安慰她,而我默默退出了房门。 脸上的伤口还火辣辣地疼着,而我心头却觉无比的畅快。 嫡姐,为什么歹徒针对你? 因为我啊。 2 四年前我作为嫡姐的奴婢随她和嫡母一同去上香。 谁知在路上竟遭遇劫匪,我们三人吓得魂飞魄散,各自跑散了。 那伙劫匪最先找到的是我,我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他们。 但他们还不满足,说要捉了我跟家中换钱。 我便告诉他们,我只是丫鬟,方才逃跑的另一个才是主子,是江尚书的嫡女,身份尊贵,用她才能换钱。 他们看了眼我的穿着信了我的话。 然后江洛仪被匪徒带走了,他们让我给江尚书传话,三日内拿一千两黄金来换。 我自然是没有传话,我等了三日,等到匪徒送来带血的银簪。 我爹连夜带人赶去救人。 第二日江洛仪才被找到,脸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纵使太医妙手回春,也难以令其痊愈。 更何况,坊间都在传,江洛仪被带走整整四日,谁知她还经历了些什么? 那是第一次,我反击得很漂亮。 回到房中,春芽替我上药。 她也已经习惯了我动不动就受伤,只是不敢相信到了裴家,我依然难逃江洛仪的毒爪。 「会不会留疤啊?」她有些担心。 大概所有人都认为,我浑身上下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所以所有人都格外珍惜,也格外懂得利用我这张脸,包括我自己。 傍晚,我提上风灯去了后花园。 我坐在凉亭内,趴在石桌上轻轻抽泣。 没多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停下。 「何人在此啼哭?」 我抬起头,转身,泪眼朦胧地望过去。 几步之外是长身玉立的裴宴礼。 他正拧眉看着我。 「是你?」 他有些惊讶。 我见他舒展了眉眼,敛去周身冷意,淡淡问我:「这么晚了令仪嫂嫂怎会在此?」 我看着他,咬着唇一言不发,眼泪不受控制地又往下流。 他眉心又皱起。 「哭什么?」 随即又问:「脸怎么了?」 我哽咽着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好像看见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想笑但又忍住了。 「令仪嫂嫂觉得我脑子有疾?摔跤摔成这样?你说是猫抓的我还勉强能信。」 我没好气的:「那便当是猫抓的吧!」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瓶药,走上前放在我面前的石桌上:「这药用了不会留疤。」 我抬眼望向他,双眼清澈无暇:「这药能祛我姐姐脸上的疤吗?」 他摇头:「新伤可愈,旧疾难医,更何况你的伤要浅上许多。」 这样啊, 那我就放心了。 我将药收好起身与他告别:「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方才失态被你瞧见便罢了,你可千万莫要告诉旁人,可好?」 他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转身欲走,又突然转过身去。 裴宴礼站在我身后,本也打算离开,我这么一回头就与他离得很近。 他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一下绷直了身子。 我又故意往前迈了半步,踮脚凑到他跟前,「今夜之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既答应了我,就一定要遵守约定喔。」 他没说话,但我眼看着他红透了耳根,在他耳边轻笑了声:「你怎么害羞了?」 温热的呼吸不经意间落在他耳廓,他赶忙伸手推开我,自己也后退好几步远,喉咙上下滚动着,偏开头一本正经道:「时候不早了,令仪嫂嫂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