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晏最讨厌这样的下雨天。 空荡荡的大厅里,电视正在播放娱乐圈的花边新闻—— ——据报道,薄氏总裁薄温言,与天下传媒新签模特深夜出入酒店...... 十五分钟后,薄温言的助理江鸣站在商晏的面前,“少夫人,总裁让您尽快处理此事。” “我知道了。” 商晏面色很是平静,这样的事已是层出不穷、家常便饭。 待江鸣离开后,她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目光却留在电视内狗仔偷拍到的那张照片。 昏暗的光线下,女人妖冶的红唇落在男人凸起的喉结上,暧昧的气氛几乎要透出照片来,虽然男人的侧影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丈夫——薄温言。 咖啡厅已经被商晏包了场,她摘下墨镜,居高临下,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妖艳妩媚的女人。 她很年轻,皮肤白嫩,眉目间顾盼生姿,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 来这里之前,她已经把她的底细了解清楚。 娱乐圈的新人,一个三线嫩模。 无权无势,素来靠投机取巧、不正当手段上位,构不成威胁。 在商晏看来,这样的女人无疑是最好解决的,用钱就能够打发。 只要能够用钱解决的事就都不算事。 商晏坐下,随便点了杯咖啡,没有等面前的女人开口,便先发制人,将一张卡推到桌子中央,“卡里有两百万,拿钱走人。” 女人冷笑一声,并没有要拿钱的意思,很显然是嫌钱少了,好不容易攀上薄温言,她怎么可能被这点钱就打发了。 “两百万?薄少夫人这是打发要饭的吗?堂堂薄氏财阀,就拿这点钱出来打发人么!” 商晏声线偏淡,但不容人抗拒的意味在里面,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天下传媒的三线模特,模特这个行业竞争力很大,能爬上三线不容易,我敢保证,如果你再继续纠缠下去,从哪里来的就会滚回哪里去。” 她纤细的手指搅动着苦褐色的咖啡,无名指上戴着耀眼璀璨的钻戒,“我若是你,就乖乖拿着钱离开,否则到最后只能落得一个雪藏掩埋的下场,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只值这个价。” 这些年在薄温言身边,这样的人她见过太多,想要借此机会攀进薄氏,但最终没一个能留下来的。 薄氏这样簪缨煊赫的家族,容不得这样的女人进门。 女人还是有些不死心,但态度分明比之前弱了不少,她抬手,“薄少夫人,想要我走人可以,我要这个数!” 她比出一个两千万的手势,她好不容易攀上薄总,不多要些钱怎么对得起她自己。 商晏唇角微扬,墨色瞳孔有些冷漠,“想加钱?看在你叫我一声薄少夫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加五十万。” 二百五十万。 这分明是在骂她白痴! 女人怒火中烧,最终妥协,毕竟她人微言轻惹不起薄氏财阀这样的人家,只能见好就收。 薄温言让商晏出来解决这件事,摆明了就只是玩玩而已。 女人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商晏,试图扳回一局。 “薄少夫人,看您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想来是经常处理这样的事吧!女人做到您这种地步,也是够悲哀的。” 商晏微怔。 不可否认,女人说的话的确没错。 她也记不清清楚自己替薄温言处理过多少女人...... 当初,商家出现破产危机,薄温言挺身而出,救商家于水火,并和她结婚。 虽是隐婚,但刚结婚时他对她百般宠爱,温柔体贴,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可是后来她在薄温言的电脑中看到一张照片,自己与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很像...... 她恍然大悟,从始至终,她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她发了疯质问薄温言,只得到他冰冷的一句“守好自己的本分”,从那以后,薄温言身边围了数不清的莺莺燕燕。 而这些莺莺燕燕和那个女人都有几分相似。 正当商晏失神之际,身边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她的悲戚。 “你做得很好!” 商晏抬头,眼前的人西装革履,目光温柔,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薄温言。 薄温言见她微红双眼,微微皱眉,“哭了?” “别哭,我有带礼物给你。” 说着,薄温言拿出一根项链,站在商晏的身后,细心绅士地为她带上。 商晏看着窗子倒影中的他,温柔的双眼,绅士的举止,若不是早已知道真相,她还是会以为他是爱她的。 “很漂亮。” “谢谢。” 商晏伸出手抚摸着项链上的昂贵钻石。 她眸底深处浮现一抹苦涩,这是对她的赏赐吗?是对她解决方才那个女人的赏赐吗? 每一次她出面为他打发这些女人后,他总会给自己准备精美的礼物,就像是他的花边新闻永远不会缺席。 可这一次她却觉得心痛的要命。 钻石上有他指腹的余温,这一刻,她恨不得将脖颈上的钻石项链一把扯下。 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有这样的勇气,可是眼前是她爱的薄温言。 他是薄氏家族的继承人,不可能永远都在外面沾花惹草。 她在等,在等他浪子回头的时候。 她想,她一定会等到这一天。 薄温言扳正她的肩膀,低眸看着她,“其他那些女人,我已经让江鸣都解决了,她们不会再出现,我想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她们了,从此以后,你不需要再为我做这样的事。” 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认真,商晏惊得猛地抬头看他。 她没听错吧? 温言刚刚说他已经彻底与那些女人断绝关系,这样的女人不会再出现,自己也不需要再为他出面解决。 她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她很难想象这是薄温言说出的话! 她十指用力握紧,感受着指甲陷入掌心肉的痛意,无疑不在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喜极而泣,“真的吗?从此以后,我不需要再为你做这样的事?” 薄温言微微扬唇,轻抚了一下她的眼角,“当然是真的。”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商晏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她不知道为什么薄温言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不想去深究。 重要的是,她终于等到薄温言回头,等到他愿意对自己好。 这就足够了。 商晏下意识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揽住他劲瘦的腰身,听着他胸膛有力的心跳。 只要薄温言心里有她,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薄温言没有拒绝商晏的投怀送抱,同样地伸出手揽住她的后背。 俊男靓女的紧密相拥格外惹眼注目。 静默站在一旁的江鸣随时等候薄温言的吩咐,他的眼里流露出对商晏的同情。 半晌,薄温言松开商晏,从江鸣手中接过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商晏嘴角带笑,“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商晏打开,抽出里面几张纸,赫然醒目的几个大字,刺痛她的双眼。 离婚协议书!!! 下一刻,他的声音便如同一道天边惊雷在她耳畔蓦地炸起,“我们离婚吧!” 薄温言的话像是一道炸弹瞬间在她的脑海中炸开花。 “你、你说什么?”商晏颤抖开口。 薄温言勾唇,耐着性子重复一遍,“我说,我们离婚吧!” 商晏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含情脉脉地对待自己。 “我爱的人回来了!” 他爱的人? 是啊,他从始至终爱的都是别人,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商晏能看到薄温言提起这个人时,漆黑眸子中闪烁着的期翼亮光,像是吞了一万根银针,嗓子眼卡得生疼。 “所以你刚刚说那些女人不会再出现,我不用在为你解决那些女人,实则是你要和我离婚?” “算是吧!”薄温言回答得很坦然,“她看到我身边有这些女人会不高兴的,我想你也会高兴的,其实我清楚你每次替我处理这些女人,都是不开心的,如今你也算是解脱了。” 解脱? 商晏觉得这是自己听到过最荒唐的笑话。 “薄温言,你不能这么对我。”商晏哑着声。 薄温言看到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轻叹,抬手在她的耳垂摸了一下,“商晏,我一直认为你和那些女人不同,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你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具体事宜江鸣会和你交代清楚。” 薄温言不作多加停留,说完,他便大步离开。 商晏眼尾泛起淡淡的红,外面的玻璃似乎都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薄温言的身影就这样一点点在她眼前消失。 她特别想哭,只觉得委屈。 此刻的她再也绷不住所谓的坚强,蹲在地上,抱着双臂,没有声音。 坐在二楼靠窗隐蔽位置的西门瀛,沉默看着眼前的一幕,麒麟面具将容颜掩盖,晦暗的视线在商晏身上停留很久,周围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灰白的烟雾弥漫半空,西装革履的西门瀛将未抽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薄氏最近是不是太风平浪静了?” 旁边站着的特助程渡颔首,瞬间心领神会,“是、少主,属下立马通知人去办。” 他看了一眼楼下蹲着哭的商晏,有些惊异为何少主会对薄氏总裁薄温言的妻子如此上心? 咖啡厅里回荡着商晏隐忍的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商晏借助桌椅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通红的脸上挂满未干的泪痕。 或许是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再加上压抑难言的哭泣,商晏只觉得大脑昏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的五指紧紧扣着桌面,一阵眩晕后,整个人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在商晏的后脑即将砸向桌角的时候,一双毫无预兆突然出现的手,有惊无险的倒在男人怀里。 待清醒过来,商晏什么话都没说,也没看西门瀛一眼,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西门瀛追上去后,转过身站在洗手间外,静静守着,里面传来商晏的哭声,一寸寸揪着他的心。 如果说商晏方才的哭泣是隐忍的,那么现在的哭泣就是宣泄、放纵的。 是他得知商晏包下咖啡厅,他当然知道商晏要干什么,担心她处于下风所以才来此,又担心伤及她的自尊选择隐蔽。 方才薄温言对商晏所做的一幕幕,他全都尽收眼底,包括过去他们婚后俩年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 商晏的哭声对于西门瀛而言如同凌迟。 手背被桌角砸出的伤口已然止住血,他紧紧按在伤口上,鲜血便又渗了出来,或许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缓解心中的无奈。 此时的商晏是痛的,那他就陪她一起痛。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西门瀛终于听到里面传来沉重缓慢的脚步声。 他疾步躲进一旁的男洗手间。 商晏终于从洗手间走出来,比之方才看不出什么潦倒,衣襟、头发就连面容都是重新整理过的,甚至涂了随身携带的口红。 只不过红肿的眼睛却难以埋藏。 她深吸一口气,她允许自己放声哭泣,但不愿丢掉最后的尊严。 她能熬过来的。 一出洗手间的商晏便看到了那块“禁止通行”的黄色牌子,可是里面并没有人施工。 直到商晏离开后,西门瀛才从洗手间走出来,他一眼就看穿商晏的伪装坚强,只觉得越发心疼。 麒麟面具在此刻衬得更加沉默。 他不愿看到商晏伤心,但他也认为结束这段可悲的婚姻才是最好的方法。 因为薄温言配不上商晏的好。 商晏,及时止损吧! 没有了薄温言,你还有我。 庄园内。 “少夫人,市区的四套别墅,四辆限量版超跑,以及四个亿的巨额资金,都是薄总给您的离婚补偿......” 江鸣说了很多,但是商晏什么都没听进去。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现在这套别墅,可以吗?” 因为别墅里有她和薄温言所有的回忆。 “抱歉,少夫人,这套别墅是当初沈小姐喜欢,薄总特意买下来的。如今沈小姐回来了,这套别墅自然归沈小姐所有。” 什么?如今,她连现在的这套别墅都留不下了吗? “沈......小姐?” 她是替身,可是她连替谁身的人名字都不知道,着实可悲。 “是,沈知书沈小姐。” 商晏忽然就笑了,笑得苦涩。 江鸣解释道,“沈小姐出身沈家氏族,身份高贵,与薄总自幼相识。若不是当初沈家发生变故,薄总误以为沈小姐已死,恐怕......” 商晏面色有些苍白,“恐怕这薄少夫人的位置也不会轮到我来做,是吗?” 江鸣不忍,“少夫人......您还是尽快签了这离婚协议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