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大衣裹在身上,将她最后一点温热吸尽。 距离汤妍殊站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她有些体力不支,意识也开始模糊。 忽地,一辆黑车劈开雨幕,朝着她开过来。 她咬了咬牙,凭着仅存的理智,心一横,直接冲到车前。 “你有病啊......” 司机正准备大骂,忽然瞪大了眼睛,“汤,汤小姐?” 汤妍殊打了个冷颤,语气抖得不成样子。 “席阮!你出来!” 车内的灯光慢慢亮起,映出坐在后排的裘景臣和席阮。 裘景臣阴鹜的眸子一顿,冷声道:“继续开!” “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未等司机重启车子,只听车外的汤妍殊喊道。 “席阮,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告诉媒体,我才是裘景臣的妻子!” 裘景臣和汤妍殊结婚五年,但每天和他出双入对的,是席阮。 没过多久,车门打开。 黑伞下的男人目光森冷。 裘景臣眯了眯眸子,凌厉的眉眼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矜贵。 汤妍殊后退几步。 多年未见,她依旧会被他的气场震慑住。 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息,令人不敢造次。 但现实已经不允许她去想太多...... “敢威胁人了?” 汤妍殊垂眸,试图忽略他话语中的讥讽。 汤妍殊越过他的肩膀,却被裘景臣用力拽了回来。 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阮阮受了刺激,别去打扰她。” 刺激? 汤妍殊盯着他,想到了生死未卜的父亲。 这次回国,是因为父亲出了车祸,至今昏迷不醒。 而作为肇事者的席阮,不仅没有受到惩罚,而且拒交赔偿金。 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领了结婚证后,汤妍殊直接去国外读研进修。 明面上是为了学业。 但实际,就是给他们两个人腾地方。 可谁也没有想到。 她的退让酿成了今天的悲剧。 “刺激?那我父亲呢?医生说他醒来的机会渺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裘景臣勾唇,眼睑的黑痣随着他上挑的眼尾,动了下。 典型的斯文败类。 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钻戒嵌入皮肉,硌得她生疼。 疼到她睁不开眼。 不过,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进了重症监护室就意味着烧钱。 “你想要的,不就是离婚吗?” 汤妍殊抬眸。 淋湿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倾泻的雨滴顺着她颤抖的唇滑下。 裘景臣拧紧眉心,一口浊气闷在胸腔。 上不去,也下不来。 “裘先生。” 汤妍殊抿唇,一字一顿:“五千万,给我五千万,我就同意离婚。” 裘景臣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五千万?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 “你们汤家费尽心机把你送到裘家,不就是为了裘太太这个名头吗?” 他倾身,薄唇凑近她的耳侧,玩世不恭地道:“放心,至死,你都会是裘太太。” 裘景臣在商场上向来以杀伐决断著称。 得罪过他的人,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像汤妍殊这样算计到他头上的,能活到今天,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奇迹。 “距离你父亲被清出重症监护室只剩下一周,如果你想救她,就要拿出点真本事了,裘太太。” 汤妍殊没想到,裘景臣这次,是真的要下死手。 “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都会落在你父亲身上,你最好想清楚后果,再采取行动。” 裘景臣点了根烟,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汤妍殊浑身颤抖,在裘景臣面前,她完全是被拿捏的命。 她都快忘记,这样冷漠的男人,也曾笑着温柔地看着她,说。 “妍殊,欢迎你来到海城,欢迎回家。” “没有别的招数了?” 裘景臣幽冷地夹着烟。 “求求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爸死,只要他能活下去,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汤妍殊的手指不自然地收紧,哭腔明显更重。 她清楚地认识到。 自己从未拥有和裘景臣硬碰硬的资本。 他们从未站在一条线上。 他们之间不是对话,只是单方面的恳求。 “来软的?” 裘景臣将半根烟扔在脚底,任由暴雨将火光浇灭。 他挑起她的下巴,幽幽地摇了摇头:“可惜,我不吃你这一套。” “但......” 裘景臣话锋一转,“如果,你肯对阮阮诚心道歉,或许,我会重新考虑看看。” “向她道歉?” 汤妍殊颤抖着嘴唇。 扑通一声。 她径自跪在地上。 既然追到这里,她早就抛弃了自尊。 尊严,比人命更重要吗? 当然不! 裘景臣眸子微挑。 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倔丫头,如今,骨头倒是软了不少。 车门向外而开,席阮颤声: “妍殊,你别这样......” 汤妍殊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偶,面无表情地仰头。 “对不起,请您救救我爸。” 裘景臣面无表情,语气寒意十足,“求谁?犯了什么错?喝了几年洋墨水,连话都说不明白?” 汤妍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对不起席小姐,是我自不量力,机关算尽,抢走了你的男人,求你给我父亲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语毕,她捏紧拳头,看向裘景臣:“裘先生,这下,够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