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一张老脸黑得像锅底。 他手里攥着一份河南加急送来的奏报,指节捏得发白。 “黄河决堤,淹了十七个县,几十万灾民嗷嗷待哺。” “咱拨下去的三十万石粮食,一个月了,还没到一半灾民手里!” “户部!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声怒吼,殿下的户部尚书抖得跟筛糠似的。 “陛下息怒,路途遥远,加之大雨冲毁了官道,转运......转运实属不易啊。” 吏部尚书跟着出列,躬身道:“陛下,当务之急是严查地方官吏,必有贪腐之辈从中作梗,臣请奏,遣都察院御史前往巡查。” “放屁!” 朱元璋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等你们的御史晃晃悠悠走过去,查出个子丑寅卯,灾民早就饿死变成骨头了!” “咱要的是现在,立刻,马上解决问题的法子,不是听你们在这儿给咱和稀泥!” 一帮平日里自诩国之栋梁的大臣,此刻全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 谁都知道,皇上这是真发火了。 洪武朝的官,不好当啊。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龙椅旁边的一个小摇篮里,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咿呀声。 朱宸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小胳膊小腿蹬了蹬,对于殿内的紧张气氛浑然不觉。 朱元璋胸中的怒火,在听到这声软糯的动静后,莫名其妙就降了三分。 他扭过头,烦躁地摆摆手。 “行了行了,都给咱滚出去想办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谁也别想回家吃饭!” 大臣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朱元璋和摇篮里的小不点。 朱元璋走过去,把朱宸从摇篮里抱了起来,动作居然有几分小心翼翼。 “咱的大孙,你说说,这帮废物是不是该杀?” 他也就是对着个奶娃娃发发牢骚,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 朱宸被他抱在怀里,倒也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便宜皇爷爷。 刚才殿上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河南水灾,赈灾款物迟滞,官僚主义,贪污腐败。 这剧本,熟啊。 他心里门儿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刷好感度的机会。 朱元璋抱着孙子,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指着河南那一片水泽汪洋的地方,叹了口气。 “你看,咱的江山,咱的子民,就让这帮混账东西祸害。” “粮食发下去,层层盘剥,到了灾民手里,十不存一。不发粮食,他们就得饿死,聚众造反。” “他娘的,真是个两难的局面。” 朱宸看着地图,突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了那片区域。 他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 “工......换......粮......” 声音很小,奶声奶气的,但在这寂静的大殿里,却格外清晰。 朱元璋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孙,你刚才说啥?” 朱宸见他有反应,胆子也大了起来,小手指着地图上被冲毁的官道和河堤,又重复了一遍。 “修......路......给饭......” 这次,朱元璋听得真真切切。 工换粮? 修路给饭? 他脑子里仿佛有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所有的迷雾。 对啊! 咱怎么就没想到呢! 直接给灾民发粮食,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容易生事,粮食还容易被贪官污吏克扣。 但如果不直接发,而是把这些灾民组织起来,让他们去修缮被大水冲毁的道路、河堤,然后按劳发给他们粮食作为报酬。 这不就是以工代赈吗! 这么一来,一举三得! 第一,灾民有活干,有饭吃,就不会饿死,也不会闲着没事聚众闹事,社会就稳定了。 第二,粮食直接发到干活的灾民手里,中间环节大大减少,贪官污吏想伸手都没那么容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灾区的基础设施,比如道路、水利,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这可是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朱元璋抱着朱宸,激动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他娘的,这法子简直是绝了! 他刚才还焦头烂额,被一群大臣气得半死,结果被自己这个还没断奶的大孙一句话给点醒了。 这真是......天降麒麟儿啊! 朱元璋低头,在朱宸粉嫩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好大孙!你真是咱的好大孙!” “来人!把户部和吏部那两个蠢货给咱叫回来!” 他一声令下,候在殿外的太监连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又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以为皇上是想到了什么新法子来炮制他们。 “陛、陛下......” 朱元璋把朱宸稳稳地放在龙椅上,自己则站到了舆图前。 “咱问你们,河南的灾民有多少?” 户部尚书连忙回答:“回陛下,粗略估计,不下五十万。” “五十万......那青壮有多少?” “这......少说也有十五六万。” 朱元璋点点头,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传咱的旨意,从今天起,河南赈灾,改无偿救济为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两个尚书面面相觑,满脸都是问号。 这是什么新词? 朱元璋冷笑一声,把刚才从朱宸那里听来的法子,用自己的话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他每说一条,两个尚书的眼睛就亮一分。 等到朱元璋全部说完,户部尚书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一拍大腿。 “妙啊!陛下圣明!此法甚妙啊!” “如此一来,赈灾、安民、兴修三事并举,环环相扣,实在是神来之笔!” 吏部尚书也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吹捧:“陛下天纵奇才,臣等愚钝,望尘莫及,此策一出,河南之围必解!” 朱元璋听着他们的马屁,心里没有半点舒坦,反而是一阵腻歪。 他指了指还坐在龙椅上,正在玩自己脚丫子的朱宸。 “别他娘的拍咱的马屁了。” “这个法子,不是咱想出来的。” “是咱大孙教咱的。”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两个尚书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们缓缓地,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转向那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奶娃娃。 他? 皇长孙? 这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婴儿,想出了这个能安邦定国的绝妙之策? 开什么玩笑! 这比说母猪会上树还离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