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医,命,相,卜皆有涉猎。 一日,师傅着我下山,说尘世间尚有因果未曾了结,让我代她走上一趟。 我很重视,当天晚上便下山入世。 结果因为没钱,被出租车司机赶了下去。 无奈路边摆摊,突然一辆豪车在我摊前停下。 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连车都没下,直接丢来一沓现金,语气高高在上。 “我要你給我爷爷算算寿数,算不准我砸了你的摊子。” 既然开门接客,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我本就用钱。 询问了一些基本信息,依照梅花易数开始卜算。 “你爷爷今天就死!” 我面色微变却如实开口。 “什么玩意?你敢咒我爷爷?什么江湖骗子,信不信今我将你扒皮拆骨,砸了你的摊子。” 他红了眼,从车上下来抓住我的领子就是拳打脚踢。 副驾驶的女人没有阻拦,反尔笑出了声。 “你可知道他是何人?陈高晏家,一句话就能让你命比草贱。” 我没说话。 常年山中修行,不知道陈高晏家是什么,但我天师世家便是京城首富也得跪着行礼。 ...... “混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胡言乱语。” 晏知州面目狰狞,死死卡住我的脖子,气喘如牛。 我面目涨红呼吸急促,只感觉视线一片昏暗,下意识的拍打他的手臂。 可我修术不修身,未曾让他松开分毫。 直到快要窒息,他才将我松开,一脚踹倒在地,踩着我的胸膛语气冷冽。 “我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拆了你的骨头。” 副驾驶上的女人跟着笑道。 “算命先生从来都是看人吃饭,你说几句好听的,这钱也就属于你了,非要自作自受。” 我微微沉默。 若我真是算命先生,这钱我的确可以改口去赚。 可我是天师,出口成章,不许造假。 见到我一言不发,晏知州的神色更难看了。 “说话!哑巴了?真以为我不能弄死你?” 他脚下的力度越来越大,在我胸口疯狂碾磨。 即使隔着衣服,我依旧能够感受到僵硬的鞋底,将我胸口的皮肉碾的发青发紫。 疼的我眼中涌出生理性泪水,呼吸不畅,依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爷爷今天就死!” “你找死!” 晏知州一脚猛踹在我腹部,我瞬间弓成熟透的龙虾,他却转到一旁打起了电话。 “老六,天桥这边多带点人,遇到个江湖骗子居然咒我爷爷早死,是个女的你懂我意思吧?!” 他言语之间发了狂,脸上戾气十足。 我也意识到了什么,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打算离开这里。 早知道便不接这算命的单子。 可下一刻,就感觉脑后一痛。 扭头一看,竟是晏知州捡起路边的红砖对我狠狠砸下,此时他正要再次动手。 我心头一跳。 已经能够感受到后脑的温热,再来一下纵然我医术高绝,也没有时间自救。 当即语气软了下来。 “就当是我错了,你别放在心上我能为你爷爷续命。”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晏知州再次一脚将我踹翻在地,用红砖狠狠砸在我的小腿上。 剧痛,一瞬间笼罩全身。 我疼的额头冒出冷汗,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别,我错了,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师傅要我替她处理因果,我求你别砸我的腿。”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完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刀疤男子,在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凶恶混混。 一个个面露凶相,看向我的眼神冒着绿光。 “老六,让你的人好好照顾她,排好队一个个来,就在这里!” “不,不要我家世代传医,我可以帮你爷爷续命的。” 那些人绿油油的眼光看的我心底发寒,我已经顾不得天师世家的身份连忙开口。 可晏知州的嘴角仅仅只是滑过一丝冷笑,就将我踢倒在地。 用脚碾磨着我的脸,巨力压制下,我半张脸都被磨的血肉模糊。 疼的我险些失去理智。 天桥人来人往,远远的有人看到这一幕,便吓得立刻立刻。 粗糙的手,滑向了我的道袍。 任凭我如何挣扎,换来的不过是更强的殴打。 我想不明白我错在了哪里。 为人算命,据实而言,就因为结果不好就要挨打? 也许是我在山中太久,已看不清人心鬼魅。 就在我心中绝望之际。 有人拨通了报警电话。 此刻我被扒的几乎一丝不挂,但好在警察来的及时,我并未受辱。 一位女警给我批了一件衣服,挡住众人目光。 “你们敢拦我?!” 晏知州的面色沉的吓人。 好在他最后并未当着警官的面发疯。 我也被带回警局,因为涉及封建迷信传播。 可我心中却没有半分害怕,反倒是多了一丝安全感。 只可惜下山之时,未曾为自己卜卦。 但天道无常,便是卜卦,也未必能逃如此劫数。 可这次的事情,终究让我心内煎熬。 扯了一些树枝,轻轻摇晃随后撒下。 当看到卦象的那一刻,我浑身发寒。 我连忙向一旁的女警求救。 “求你放我出去。” 她看着我激动的样子,以为我有急事,便关切的凑了过来。 我心急如焚的告诉她。 “一会要有人进来凌辱我,求您救我一命。” 她听了满脸不信之色,“这里是公正之处,绝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她拒绝了我的提议,说是一切自有上层定夺。 可看我一副心慌气短的样子,她又忍不住的轻声安慰。 “不用怕,你不过是涉及封建迷信传播,口头教育一下也就没事了,会放你出去的但不是现在,需要作为笔录。” 我听到这里,彻底死心。 下午一点。 不少人都已经午休。 我看着不远处的黑色西裤向我走来,不由自主的缩在墙角。 “你不会以为来到这里,就安全了吧?你说我要是在这里......” 他的声音冷的像冰。 我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亲手将自己的尊严碾的粉碎,求他放我一次。 可他只顾着哈哈大笑,一副肆无忌惮。 可祸兮福之所依,我被他毁掉的半张脸打断了他的雅兴。 他最终只是将我的衣服扒去,如同观看一只绵羊细细品味。 那锋利的目光不加掩饰,让我浑身上下都好像是有蚂蚁在爬。 若非我家当代只有我一个传人,我已产生了咬舌自尽的想法。 四点。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被他拖着走出监狱。 身上只披着被扯烂的道袍。 晏知州将我粗暴的丢在车上。 “你之前说你能医,我便给你这个机会,救好我爷爷我给你活路。” 我双眼无神,即使听到了也只是漠然望向窗外。 可当我赶到的时候,晏家已经满门缟素。 “少爷,老爷已经归天了!” 晏知州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瞬间眼中就有泪水涌出。 随后将我粗暴扯过,摔在地上拳打脚踢。 “都是你这个贱人咒死了我爷爷,我要你生不如死!” 他找人用夹板穿过我的十指,废掉我引以为豪的双手。 我曾靠它卜算未来之事,施展过续命针法。 如今只剩下半残之躯。 我想不通,师傅这人间因果却为何让我入劫。 当天晚上,我被关进晏家地牢。 但看到晏家黑气进门的那一刻,我才恍惚明白。 原来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因果。 若我能早些来到晏家,晏家的老爷子绝不会死。 换而言之,晏知州是杀人凶手。 非是他爷爷死在今日,而是他让爷爷死在今日。 造化弄人,晏知州巧遇到我,便已是注定的命数。 我也因要逆天改命,为是师傅了结因果为将死之人续命而遭来劫难。 纵使手段通天,亦是无用。 我平静的闭上双眼,靠在阴冷的墙边小歇。 今日的事情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已经累的睁不开眼。 可身边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 “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我爷爷被你用邪术咒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好果。” “我已请来山中大师,她说你天身便是门中之人,血脉特殊若以特殊法门献祭便可让爷爷死而复生。” 我听道这里猛然睁开眼睛。 死人岂能复生。 这是人间禁忌,会给整个晏家带来灭门之祸。 我忍不住开口劝解。 “不可,若是如此人神共愤,地府之下你爷爷也无一处安身立命,从此游荡世间是为孤魂野鬼,原躯也成鬼怪寄宿之所。” “到了现在你还在诅咒我家?” “我看你可怜,好心赏你些钱,你却害得我家破人亡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 晏知州面目狰狞,死死的卡着我的脖子,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但是我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 “死人复生绝不可以,天灾**,必灭晏家!” 这是禁忌,是我天师一脉曾经尝过的恶果! 可他不听。 亲手打断我的双腿,让我躺在冰冷的地上,不许我私下逃走。 我内心绝望。 剧痛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腹中饥饿更是让我难以忍受。 翌日清晨。 天才蒙蒙亮,我便被人粗暴的拖出,来到院中。 晏家的院子很大。 我看到了不少人围在周围。 中心处摆着香火供台,最前方则是一具棺椁。 棺椁内不用想,我就知道是我这次下山的因果,晏家老爷子。 不出意外,我将成为今天的祭品。 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死人复活的禁忌之法已经被我天师一脉全部销毁。 纵然是其余道门,也绝不可能存在这种法门。 晏知州却如此信誓旦旦有人可以死而复生。 他口中的大师是谁? 是见到了真的江湖骗子,还是我天师一脉的修习之人? 天师一脉一代只有一个天师。 这一代便是我。 其余者只能修习法门,而无法担任天师。 如果真是脉中修行者,我回去后必然上报师尊。 可我还能活着回去吗? 我不清楚。 只看见了供台上,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对我不断打鸣。 旁边还放着一把剪刀。 我以为等会它会用来结束公鸡的性命。 可直到晏知州看向我,眼中寒光闪烁。 “将她放上供台,放血!” 我心中一跳,瞬间意识到这就是我这一脉的法门。 接下来就是以我天师之血,号令地府阴差换取已死之人魂返阳间。 可是这已经不是禁忌那么简单了。 是犯法杀人,是霍乱阴司。 我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嘴被破布堵的很紧,只能发出呜呜声。 饿了一晚上又伤痕累累,已然没有反抗的余地,被绑上供台,锋利的剪刀划过我的脉搏。 独特的血瞬间喷薄而出,进入一口漆黑的大锅。 锅底下烧的是属阴的柳木。 要挤满这一大锅,就是将我的血抽干也不可能。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位身影。 那身影我熟悉无比。 是师傅来了。 我心中顿时一松。 可一旁的晏知州见此一幕,同样是面露喜色。 “是大师来了,血放慢了,砍掉她的整只手流的快一点,别耽误了大师的法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忍不住四处观望。 唯一看到的身穿道袍就只有我师傅一人。 难不成他说的大师是我师傅?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心如寒潭,疼的几乎喘不过气。 即使是剪刀疯狂刺我的手臂,我也如同木头一样没有多余反应。 只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靠近。 直到站到我的面前,我瞬间泪如泉涌。 真是师傅。 为什么? 我看着她那张脸,心好像被大手攥住疯狂的挤压。 窒息,疼痛,就连身体血液被抽离的感觉,也抵不上这万分之一的痛苦。 师傅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漠然。 仿佛从不认识我。 一开口,那陌生的语气瞬间让我心头一喜。 “将棺材打开,撒生花,布**,等午时鬼门大开我用招魂之法。” 这不是我的师傅。 尽管很像,但我肯定不是。 可,谁又能救我一命呢? 我的视线已经逐渐黯淡,头晕目眩。 头上太阳高悬,我的血也已经挤满了大锅的十分之一。 我要死了? 恍惚间,我看见了阴差开道。 最前方那道身影,似乎在放牧诸差,眼泪瞬间夺目而出,我知道有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