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因为我吃剩丢给他的一块面包红着脸叫我姐姐。 也会因为我随意赏他的一份米饭,深情的向我承诺长大后一定会娶我。 美色在前,我在他刚刚成年那天,就迫不及待的将他骗上床,吃干抹净之后,我留下一笔“嫖资”,从此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 人人都说我是宋京墨望而不及的白月光,却不知,当年他曾抱着我刚生下的孩子,跪在地上苦苦求我不要离开。 直到再次重逢,他强行娶了我,从此白天与我表面恩爱,夜里逼我跪在他和新欢的门前,夜夜诛心。 最恨我那年,他借着我丈夫的身份,一声不吭摘掉我的肾脏,怂恿我当年生下的孩子对我拳打脚踢。 他说我这样的女人就该一辈子贫苦交加,不得好死。 我笑了笑,他说对了。 他不知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见他们父子最后一面。 1. 今晚,宋京墨似乎比以往更加卖力。 别墅里发情的猫不断哀嚎着,庄眠拼命压抑着的叫声还是传到了我的耳膜里。 哐哐!门被大力砸开! 男人闯进来将手中握着的一沓钞票甩在我的脸上。 “你这种拜金女不是最喜欢钱了吗?” “那东西用完了,你亲自去买吧,眠眠还在床上等我。” 领完结婚证以来,宋京墨每晚都会带不同的女人回来报复我。 其实,他和哪个女人搞在一起我都不会那么心痛,可偏偏是我曾经最好的闺蜜。 但我没资格吃醋嫉妒,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我吸了吸鼻子,把钞票一张一张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 “还用买其他的吗?” 宋京墨面容震怒,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江茯苓,你怎么能这么贱啊?” “行啊,再加个零,我要你跪在房门外为我和眠眠守夜!” 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温顺点头,直到他拨通了一个海外的电话号码。 大步走过来将我压到床上,狠狠地撕咬我的嘴唇,怒极反笑。 “那就让你心心念念的郁凛在电话那头好好听,看看你到底能有多浪荡!” “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多加两个零都不成问题。” 我在他的身下拼命挣扎,狼狈崩溃,求他让我走,就差跪下磕头了。 宋京墨挂断电话,只是冷眼看着我。 “放过你?你瞒着我私自生下孩子的时候放过我了吗?” “你刚生下孩子,不管不顾也要和野男人远走高飞的时候放过我了吗!” 像是一盆冷水迎面泼来,我无法反驳,只能沉默。 “京墨,别跟她废话了。” 庄眠走出来,故意露出透明睡裙底下的斑驳吻痕,声音柔和。 “茯苓姐,你明明都已经抛夫弃子走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你一回来就逼着京墨娶你,甚至还要住进家里的主卧,自取其辱,何必呢?” “可明明当年,京墨割腕自杀的时候,是我及时发现送他去抢救,他借酒消愁、日夜颠倒的时候,也是我陪在他的身边,把他从绝望中拉了回来。” “够了!”宋京墨皱眉喊停,“眠眠,不要再说了。” “这女人是没有心的,想起曾经我为她做的那些傻事都觉得愚蠢。” 男人死死瞪着我,语含警告。 “年年明天从港城回来,你待在卧室里,不要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 多么可笑啊。 我十月怀胎难产大出血生下的孩子,却连见一面都成了奢望。 刚生下他的时候,那孩子只有四斤,体弱多病,小手腕一根手指头都能折断。 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高了,身体多强壮了,是不是......还会时不时想起我这个生母? 宋京墨恶劣地勾唇,两句话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江茯苓,这么多年,我有多恨你,儿子就有多恨你!” “他为有一个你这样的亲生母亲,而感到恶心!” 脚步不可抑制地后退了一步,我默默点头,双手却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微微颤抖。 宋京墨嫌恶地看我一眼,揽着庄眠的肩膀畅然离去。 没关系,我告诉自己。 反正我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2. 第二日,我是被血流淌在脸上的触感惊醒的。 头脑晕晕沉沉,一摸鼻子血流的更快了,我起身去外面的洗手间处理。 我听见佣人惊喜地喊,“小少爷,您回来啦?” 小男孩穿着一身名牌衣服,那张脸与我有七分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眼眶含泪,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眉眼嫌弃,“这是家里新来的保姆吗?” “她的脸好苍白,半分血色都没有,像是动画片里的幽灵,简直丑爆了!” 身后的庄眠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年年,不是哦。” “她就是你的母亲,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亲生母亲。” “才不是!”宋祁年尖叫一声,抱住庄眠的大腿不放,“我的妈妈只有你一个!” “眠眠阿姨,你也不要我了吗?快让人把她赶出去!” 没说出口的话吞咽在喉咙里,宋京墨也愣了一下,皱眉训斥。 “儿子,谁教你说这些话的?眠眠你......” 话音未落,宋祁年小小的身子立刻挡在庄眠面前,整个人往后倒。 “不许说眠眠阿姨,爸爸我心脏好疼,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宋京墨慌张地抱起他,叫了救护车,走之前瞪我一眼。 “你明知道年年从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还出来刺激他!” “毒妇!你害的他还不够惨吗?” 我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猝不及防对上男人怀中小男孩阴暗的表情。 他嬉皮笑脸地做出了口型,“滚出我家。” 我愣神,心痛到难以复加,直到鼻尖涌出一股鲜血,我才出发去医院复诊。 医生叹了一口气,“江女士,你的身体情况只有在港城那边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我只能给你开一些止痛药,但是......价格很昂贵。” 我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我不怕死,我只想在离世之前见一见我的亲生骨肉。 但我怕疼,有效的止痛药很贵,我需要很多很多钱。 拿着被宋京墨扔到地上的钱缴纳费用后,我意外接到了宋祁年学校的电话。 打架斗殴,口角是非,双方都被喊家长了。 庄眠站在一侧,老师望着电话薄有些迷茫,宋祁年恶狠狠地指着我。 “她只是我家的保姆!坏女人!” “打架的事是我错了,有什么后果她都可以替我承担,要打要罚你们找她就行。” “眠眠阿姨,我们走吧。” 无数个被病痛折磨的夜晚,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再回到北城,见我的儿子一面。 可如今,他却为了别的女人对我横眉冷对。 内心的失望大于悲痛,我转身就走,却被一旁疯癫的女人拉住,往脸上扇了两耳光。 “我就是欺软怕硬!你个没男人的臭保姆,还想跟主家一样娇贵?” 庄眠捂唇轻轻笑了一声,“好啦,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那女人将我甩开,立马讨好地迎合着。 “宋夫人,还是您善解人意,不像有些人斤斤计较,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 女人冲我发泄完后骂骂咧咧走了,宋祁年拉着庄眠的手跳上保姆车,扭头吩咐司机: “快走吧,爸爸还在家等着我们吃饭呢。” “至于那个坏女人,就让她自己走着回去吧!” 车子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溅了我一身泥点子,狼狈不堪。 透过后视镜里,我看到了庄眠朝我投来的得意目光,像是在说。 江茯苓,你最爱的宝贝儿子现在只认我为母,后悔吗? 雨越下越大,我只能蹲在电话亭等雨停,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抬头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叫声,我顺着望去,看到一只小奶狗在雨中挣扎。 我叹了口气,脱下外套将它裹着,小狗在我怀里,颤抖的身体逐渐安稳下来。 它好像是把我当成妈妈了。 3. 回到别墅,空无一人,把小狗安顿好后,我躺上床休息。 半夜,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宋京墨慌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年年出车祸了!当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状态!私人医院血库亏空,现在只有你和眠眠的血型能和他匹配上!” “眠眠身子骨很弱,正在备孕中,失去那么多血还没生养过以后很难恢复,可你不一样!” “江茯苓,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过来给年年输血!” 我听完只觉得内心酸涩,在他的认知里,好像只有庄眠那样的女人才值得被捧在手心里疼爱。 我是他眼中不可饶恕的罪人,这辈子付出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电话那头传来庄眠柔弱的声音,宋京墨更焦急了。 “江茯苓,年年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再不来他就要没命了......” 思索半天,我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 私人医院里,我慢慢挪动着身体靠近另一张病床,望着小男孩恬静的睡颜。 无论他对我如何,都改变不了我是他母亲的这个事实。 再然后,我被毫无尊严地摆弄着身体,像是冰冷的移动血库,任由体内的血液被大量抽出。 在麻药的作用下,我头脑晕晕沉沉,眼前一阵阵发黑,逐渐失去了意识。 直到被嘈杂的讨论声吵醒—— “京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年年非要吵着提前回去,这才上了那辆出故障的车,出事以后我一直都很后悔,都怪我,让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一颗肾脏。” 男人柔声安慰: “好了,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年你对年年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不要自责。” “再说了,我设计让江茯苓过来,说是输血,趁机摘了一颗她的肾脏,不算过分吧?” “这一切,都是江茯苓欠我们父子的!她早晚得还回来!” 庄眠情真意切地抹了一把眼泪: “只是,私自摘除器官是犯法的,万一被江茯苓发现,怎么办啊?” “你就不怕她一怒之下状告了私人医院,心灰意冷彻底离开了你和年年,为了我值得吗?” 宋京墨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语气讽刺,“呵,她不敢。” “她向来心软,逆来顺受,本来心中就有亏欠,只要我假装爱她一下,她就会永远留在宋家给我们父子俩做牛做马。” “我非常笃定,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只有我舍弃她的份儿!” 两人郎情妾意,自然没人发现,无人在意的角落,泪水从我的眼角溢出。 我死死咬住唇,原来在他们的眼里,我的命就这么卑贱,一颗肾脏而已,没了就没了。 可我不能打草惊蛇,我能做的只有蛰伏和隐忍。 宋祁年醒过来后,搂住庄眠的脖子不撒手,感动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眠眠阿姨,我都听爸爸说了,多亏你愿意给我输血还把肾脏摘给我,不然我早就死掉了。” “你要是我的亲生母亲就好了!年年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多么母慈子孝的场面啊,我由衷感慨。 只是失去肾脏后怎么连心痛都学不会了? 进门后,望着我手里的东西,宋京墨大惊皱眉,“你竟然在面包片上抹花生酱?” 下一秒,宋祁年的脖子上开始冒出点点红斑,双手使劲挠破血了。 庄眠立马尖叫一声,“没关系的,我知道茯苓姐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别因为这件小事生气。” “我只是说了一句年年对花生过敏,她就不满意了,执意要抹花生酱。” 我几乎要笑出来了,“我没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 “这些早餐是护工准备的,更是庄眠亲自递到我手里的,你不信可以调监控!” 宋祁年也在一旁装腔作势,“爸爸,你别听这个女人瞎说!” “眠眠阿姨照顾了我六年,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对花生过敏?她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庄眠娇弱地倚靠在宋京墨怀里,哭得悲悲戚戚。 “年年,可能是我搞错了,你别怪你的妈妈......” 宋祁年人小力气大,将我拽出病房后,一把将我推下楼梯。 “滚!她才不是我的妈妈!我恨她!” 我靠在墙壁上,笑着笑着,泪流了出来。 江茯苓,你看看自己,蓄谋了这些年都得到了什么? 4. 我躺在家里养病的第二个月,庄眠怀孕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 宋京墨和宋祁年都欣喜若狂,围着庄眠,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她。 “眠眠,我们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好,虽然它来得那么意外,但也算是一件好事。” “从今以后我不去公司了,居家工作照顾你,亲自下厨给你做排骨汤怎么样?” “眠眠阿姨,这是我在幼儿园做的手工作业,送给你和肚子的弟弟妹妹,我要做哥哥了!” 一墙之隔,我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幸福让我看起来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七年前,我意外怀上宋祁年的时候,瞒着所有人一边为我爸破产的事情四处奔波,一边忍受着极致恶心的孕吐。 整个孕期瘦的不成样子,诞下孩子的时候又胎大难产,折磨了一整夜,差点死在手术室里。 可是我曾经的痛苦,他们从来都看不到,也没人会在意。 庄眠找上门的时候,我正趴在床上咳血,女人却扬起嘴角,居高临下。 “江茯苓,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我以为你这种金枝玉叶的破产大小姐还是会有点骨气的,但你现在像条没尊严的狗。” “看到你曾经最爱的男人和费尽力气剩下的儿子都对我唯命是从,是什么感觉呢?” 我平静地看着她,“庄眠,七年前你明明知道我的遭遇,却还是趁我不在,钻了空。” “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的人,是会遭到报应的。” 庄眠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扑哧一下笑出声了,“报应?你说的是对你的报应吧?” “你那蠢儿子至今都不知道车祸是我故意设计的,私人医生也是提前跟我串通好的,以至于宋京墨为了我挖了你的一颗肾脏,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至于你那些所谓的难言之隐,你以为你说出来了,他就会信吗?” 话落,庄眠眼珠转了转,使劲往自己脸上扇了两耳光,整个人往后倒去。 我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女人身子底下开始冒出鲜血。 下一秒,我被赶来的宋京墨一把推开,他将庄眠打横抱起,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贱女人!你发什么疯?” “要是眠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让你去陪葬!” 庄眠躺在他的怀里,冲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多么拙劣的演技,可惜宋京墨没脑子,连丝毫怀疑都没有。 只可惜,这一次我连眼泪都没有留。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以后再也不会疼痛了。 那天以后,庄眠吃上了保胎药,而我被下令关在了阁楼里,谁都不准探望。 直到宋祁年的七岁生日那天,我才被人放了出去。 我一大早跑去城西买了他最爱吃的榛子巧克力蛋糕,还特意去拿了以前定制的手表。 回来后,别墅没人,就连小狗也不在。 正巧宋京墨打电话来催,我以为是它淘气跑出去玩了,跟保姆交代了一下就赶了过去。 到达宴会厅时,生日宴已经过了一大半了。 宋祁年在庄眠和宋京墨旁边笑得一脸灿烂,大屏幕上播放着他们这七年以来的幸福生活,所有人都在为他们鼓掌,仿佛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我这个局外人是在很久后才被注意到,宋祁年一反常态地主动过来亲近我。 甚至喊了我一声妈妈,“这汤是眠眠阿姨亲手煲了三个小时的,你不尝尝吗?” 我热泪盈眶,激动地手指有些颤抖,连忙点头。 “好!妈妈这就喝!” 我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胃里被一阵怪异的味道侵袭,这才注意到汤上漂浮着油腻的浮毛。 “这......汤坏了吧?” 宋祁年一改脸上乖巧的表情,极其恶劣地挑眉。 “怎么样?你捡来的那只狗味道如何?我特意让眠眠阿姨处理得特别干净!” “好可惜哦,你竟然没有尝出来,太让我失望了!” 下一秒,我跑向洗漱间,差点把胃给呕出来了,酸水和血水混合着从我的喉管里呕出。 良久,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是我害死了小狗,更是我亲手杀掉了曾经心存幻想的自己。 回到别墅,我把压箱底的那些亲手缝制的小衣物和信件翻出来,点了一把火烧了个彻底。 拖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宋祁年叫喊着要吃一家老字号的灌汤包,趾高气昂让我去买。 我冷冷地看着他,甩开他的手。 “宋祁年,你给我记住了,我不再是你的保姆妈妈。” “你也不再是我的儿子。” “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瓜葛。” 飞机冲上云霄的那一刻,我轻轻合上眼,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回头。 大的小的,我都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