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说丞相府的少爷娶妻时,绫罗绸缎堆成了山,连彩礼的箱子都嵌着宝石。 可花轿临门时,大少爷却掉转马头,和一个穷丫鬟私奔。 我嚼着观音土,嗓子眼发涩。 “要是能进丞相府,哪怕喝口面汤泡咸菜也好啊。” 隔壁阿婆拿着烟杆敲了一下我的头。 “别瞎想了,能被牙行挑去给大户人家做看门的,换三升糙米,就是你的好前程。” 谁知过了三日,丞相府的马车停在草棚外,我竟是当年被婆子换走的真少爷。 我被这好运砸得晕乎乎。 阿婆叹气。 “他们定是要你替那倔少爷娶侯爷府的千金,侯门深似海,侯府千金估计是瞧不上你,怕是要受一辈子气。” 我愣愣地问:“那侯府的看门的,能顿顿吃上杂粮饼吗?” 阿婆盘算:“侯爷家更是富裕,兴许还能加碗稀粥。” “那不就成了。” ...... 去丞相府那天,平时凶巴巴的阿婆红了眼角,往我的包袱了偷偷塞了两个肉包子。 就连她那攒了一年的银票给塞给我不少。 而我到丞相府的正厅时,脚底还沾着泥。 “抬头。” 我慢慢抬起脸,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 他盯着我的脸,眉头皱得死紧,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旁边坐着个妇人,我的母亲。 她手里的帕子攥得发皱,嘴唇抖了抖,却没说话。 “就他?” 一名女子从屏风后转出来。 华发襦裙,眉眼倨傲。 她上下打量我,冷笑一声。 “父亲,您确定没找错人?这乞丐也配当我哥哥?” 我手指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 三妹走到我面前,用团扇挑起我的下巴。 “听说你吃观音土活下来的?真是命硬啊。” 她凑近,压低声音。 “但别以为能抢走我哥哥的位置。陆家的大少爷只有一个。” 我喉咙发紧。 “淑儿!” 父亲呵斥一声,却没什么怒气。 陆文淑退后一步,轻蔑地瞥我一眼。 “父亲,侯府那边要的是玉树临风的真少爷,不是这种粗鄙的乡下人。您真觉得他能蒙混过关?” 母亲终于开口,声音冷淡。 “他只需要安静地入赘过去,别惹事就行。” 我低着头,听着他们谈论我,就像谈论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陆文淑勾了勾嘴角。 “不过也好,反正侯府千金克夫,说不定过几个月,我们就能接哥哥回来了。” 我浑身一僵。 原来接我回来,是为了替逃婚的陆远修定罪。 她凑到我耳边,轻声道。 “你最好识相点,乖乖当个替死鬼。要是敢耍花样......” 扇子在我脖子上轻轻一划。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我被安置在西厢最偏的院子里。 推开掉漆的房门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领路的婆子将我带到院子里之后,连句话也没留便走了。 我伸手摸了摸台面,指尖沾了一层薄灰。 铜镜里映出我干裂的嘴唇和乱蓬蓬的头发,活像个野人。 夜里,我被冻醒了三次。 第四次醒来时,听见窗外有细碎的脚步声。 我赤脚走到窗边,看见三妹身边的小厮正往我院子里倒什么东西。 月光下,一地死老鼠泛着青白的光。 我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轻轻关上了窗。 第二天一早,整个丞相府都听见了三小姐的惨叫。 她的床帐里爬满了肥硕的老鼠——活的。 我站在回廊下,看着下人们乱作一团。 陆文淑脸色惨白地被跑出来时,正好对上我的眼睛。 我冲她笑了笑,用口型比了三个字。 “还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