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剑架在我脖子,脸上丝毫没有昔日的温情, 「我当然也爱你,但你的存在影响到我的仕途了,菊儿,你愿意为我做出牺牲的吧?」 一道刀光,我的鲜血洒在宫巷的地砖上。 意识混沌之际,十几年前那道声音再次出现,一如既往冰冷: 「攻略失败,更换目标。」 「新目标为,当朝皇帝。」 「宿主每杀一人,即可解锁一个天赋值。」 等系统说完,我气门重开,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活了过来。 此时天色微暗,约莫离我死亡只差半个时辰左右。 我堪堪从石砖路上撑起身。 因为刚死过一次,浑身肌肉都因为绷紧又活络,被挤得酸痛。 怕郑锦风杀回马枪,我呲牙咧嘴站起身,步履不稳离开。 我叫妘菊,是掖庭的宫女,我的相好是清天门侍卫,郑锦风。 我自出生起,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要攻略郑锦风。 私情一朝暴露。 他将我约至此处,一剑杀了。 列成队的侍卫偶尔从朱门穿过,惊得我从宫墙掰下一角砖石防身。 眼看就要到我所居住的别院,墙后冒出一个人影。 宛姑姑好整以暇靠着墙,看向我捂着脖子的手指间溢出鲜血,朱唇轻勾: 「不检点,活该。」 她常年看不惯我欺压我,自从她看到郑锦风腰间我亲手绣的荷包后,变本加厉地刁难我。 寒冬腊月毫无缘由地罚我在大雪跪了三个时辰,我的手指像刚从泥里拔出来的红萝卜,她又指使我给她洗衣服,我的手上裂开大小五六个口子。 她轻蔑扫视我一番,转身往回走。 一霎那,我想到系统说的杀人可获得天赋,心猛地一跳。 一股杀气没来由地在我体内凝聚,我快步冲上前,狠力把碎砖砸向她的头。 只听一声微弱的嘤咛,她身体软了下去,倒在我脚边。 酥麻的感觉从指间蔓延至全身。 一脚将尸体踢开,我的心脏渐渐筑起坚硬的铜墙。 谁也别想再践踏我的尊严和性命。 一股不同的气在体内游走,仿佛脱胎换骨。 郑锦风,我忽然好像脱去了所有与生俱来的执念,只剩被取性命的恨意。 2 经系统提醒,我解锁武力天赋。 那双细弱胳膊,连各宫娘娘的冬服都拧不动,此刻被灌入了拔山举鼎的怪力。 我背起宛姑姑,松手把她扔进一口石井。 拍了拍手,我俯视那石井,黑得看不见底。 宫墙最边缘有一个废弃狗洞,从没人去那里,野草肆意长高,掩住狗洞。 我身材干瘦,竟真钻了出来,然后躲避皇城巡逻的侍卫,一路狂奔出玄天门。 都城万家灯火,人头涌动。 我弓腰撑着膝盖,喘气到眼前红绿一片。 我看着那骨节筋络清晰的拳头,捏紧了些,这副身材瘦弱,天赋还无法完全被使用,得补。 系统出声提醒我:「宿主,你该回皇宫完成我的任务。」 「闭嘴吧,以我这个卑微的身份,枯瘦的身材,你让我拿什么攻略当今皇帝?你当用真心就可以吗?」我呛声道。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昔日的我从不会说出咄咄逼人的话。 系统闷闷回道:「哦,也对。」 我收敛了些语气,「所以......现在不需要攻略郑锦风了?」 心里隐隐期待。 「是。」 期待转为兴奋,我眼底燃起亮光,「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对!」 这么干脆? 我歪头,撅起嘴思索。 以往的系统可是处处维护郑锦风,时时刻刻叮嘱我要攻略他,这个系统虽然也是一样的声音,却好像并不是一个内核。 这个系统,我喜欢。 3 宫中一个宫女和姑姑死了,没人在意。 郑锦风深夜在家门外再次看见我时,却吓得魂都要掉了。 「锦风,有没有想念我?」我轻抚指甲上新染的蔻丹。 郑锦风瞳孔一缩,惊恐地摔在地上。 下一刻,他眼里迸出一抹狠戾,刀光一闪,我使出一成力朝他后颈一劈。 不自量力。 将他拖到破庙,捆住,再撕下一条满是灰尘的破帷塞进他嘴里。 他醒了,疯狂挣扎。 我掐着他的脖子牢牢摁住,他动弹不得。 郑锦风瞪得眼睛猩红,眼里尽是不解和慌乱:他一个清天门侍卫,怎的挣不开一个瘦弱小宫女的手? 我邪笑道:「你真虚」,拔下他口中的布团。 「你一介下等宫婢,敢绑清天门侍卫!」 郑锦风的惯用技俩,用我职位卑贱衬托他,让我自卑,怯懦。 我冷笑一声,「仗着家世好些给你谋了个好职位,废物一个。若将你的男儿身给我,我不知上进多少倍!哪像你,米虫一个。」 他脸涨得通红,自尊心被我两句话击得粉碎: 「你这猖狂的贱妇,竟敢这么和我说话。哦,是找到新的男人撑腰了?真是可怜你那位新靠山,只能捡我玩腻的。」 他嘴硬挽尊的样子让我发笑:「郑锦风,我不是你玩腻的物件。」 「但你很快就要沦为供人玩弄的物件了。」我一把拽下他的裤衫,对上他一脸激愤,调笑道。 略略检查一番他的身体,「还行,倒勉强算入得了万生楼的门槛。」 万生楼的男伎最是出名,不怕没生意。 「锦风,期待你成为万生楼的头牌,咱们顶峰相见哦!」 我将他打晕,卖给万生楼的牙子。 那牙子雄壮异常,郑锦风想逃出生天可得费好大的力气。 「宿主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数着手中的银票,「杀了他做什么,直到我成为宫嫔那天,都要好好折磨他。」 要获得其它天赋,我再找别的目标就是了。 说到宫嫔两个字,系统支吾一声,却没说什么。 4 我不是生来就是卑微的下等宫婢,十几年前,我也是个名门望族的小千金。 直到我家一朝没落。 我记得那个晚上,一个男人捂着我的嘴将我拖走。 他和手下人低声吹嘘,「把这丫头弄走,她爹娘不哭死也得病死。」 另一个人也笑道:「让他整天自诩清高,终于落马了。在这节骨眼上把他宝贝女儿拐走,我看这老头子还活得过几时。」 那人的声音很有特点,低沉阴毒。 我害怕得哭到晕厥,醒来时就已经在掖庭。 我曾想逃出宫,直到我遇到郑锦风,那个我一出生就知道的名字。 我一生的目标就是攻略这个男人。 亲人,命运,都算什么?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甘愿成为了一个宫婢。 如今我终于出了宫,我满怀着激动,找到记忆中的路。 近乡情更怯,我不敢想母亲看到我时会哭得多伤心。 越来越近时,我感到有些不对劲。 眼前没有那座熟悉的宅邸,只有破败的几根柱子和一堆废墟倒在杂草中。 我颤抖着,压抑自己产生可怕的猜想。 「小姐,您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扭头,一把破旧积满灰尘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鬓须皆白的老人。 我焦急地发问:「你是谁,我爹娘呢?」 他虚弱的声音染上笑意:「夫人老爷让我等小姐回来,告诉您,这世界本就是牢狱,他们往生极乐了,小姐如今重获自由,甚好。」 我膝盖发软,跪坐在地上。 悲痛,愧疚,无数消极的情感汇聚在我心头。 我抬眸,想问他仇人在哪里,他却安详地闭着眼,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脸上噙着微笑。 我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了,爹娘死前我还以为能回来就代表自己重获了自由。 但其实我什么都没有了。 都城最大的花楼叫望春楼,鱼龙混杂。 桔华是望春楼的花魁,清丽动人,特别是那双含情目,勾人不自知。 见到她的第一面,我都忍不住为她心动。 桔华的眼神深处,透着一股坚韧。 「桔华可有志向呢,人家目标是钟将军~」 望春楼的女子们说起桔华,都是嘲弄着发笑。 清瘦的我垂头站在桔华面前,和她珠圆玉润的丰姿形成鲜明对比。 「菊儿?你我的名字念起来倒有些相似,我看到你,甚至还觉得有几分面熟。」 桔华看着我,像看着自家小妹。 于是我成功成了她房中的小丫鬟。 她减重,总把各种好吃的推给我。 辉湘楼的糕点,老万铺的烤鸭,我全都笑纳。 我的身材终于日渐丰腴,脸色红润起来。 「喏,沈少爷给我买的糯米鸡,你吃。」 她懒洋洋地坐下来,双手撑着脸,看着我慢悠悠地吃糯米鸡。 糯米鸡甜糯腻香,我心里冒出就留在这里的想法。 「宿主,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还有攻略皇帝的任务了。」 我皱起眉,极不耐烦:「总叫我去攻略别人,好没意思。」 「所以才要完成我的任务啊!」 我怔住,没想明白,这时门兀地让人撞开,一个玄青锦衣的高大男子径直进来。 桔华连忙起身,「钟将军,你来了。」 原来这就是钟毓,隐秘军的将领,他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却隐含杀意。 看面相,是个薄情可怖的男人。 我匆忙将糯米鸡塞进袖子,站在旁边低下头。 「出去。」男人看也没看我一眼,冷声驱赶。 钟毓好像沙漠的野狼见了绿洲,门都没关就一把将桔华的外衣扯下。 我身体僵了一瞬,赶忙走出去,关上门。 不多时,门内就传来两人欢愉的声音。 只是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让我领会到什么叫冤家路窄。 钟毓的声音低沉又阴毒,一如十几年前那晚我满心恐惧时听到的。 自此,我便常能看到钟毓来,只是钟毓和桔华意乱情迷,从未注意过我。 每当桔华接客时,都会找各种借口让我不守在门外。 她说,我是小姑娘,等她把我养得白净些,就把我送到一户好人家去。 我本想杀了钟毓,可是桔华在他身上寄托自己所有的希望。 「我终于快成功了......」桔华将一块玉佩反复摩挲。 多少女子用真心都无法感化男人,她带着攀附的目的,却指望他动情。 桔华的傲骨仿佛一夜之间长了出来一般,她不再接客,望春楼的女子客人们都知晓了,钟毓将军要娶望春楼的头牌。 寂静的夜里,桔华的声音落入我的耳朵,「系统,攻略钟毓以后,我便能脱离风尘了。」 我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 她是在攻略钟毓? 没等我细想,屋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桔华瘫倒在地,一个黑衣人翻窗而去。 我疾步冲进屋内,此刻我只恨自己没有医药天赋。 桔华颈间鲜血汩汩涌出,她喷出一口血气,气息微弱。 她嘴唇翕动,说了句什么,可我没听清。 黑衣人下了死手,我的眼泪还没落下,她就咽气了。 腰间的玉佩也被人夺了去。 我从悲痛和盛怒中清醒过来后,心里涌起浓浓的怀疑。 5 我悄不作声地观察都城。 这里的每一个女子,竟然都有攻略对象。 望春楼的玉娘,目标是侯府的纨绔小侯爷。 「玉娘,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小侯爷浪费时光!」 玉娘翻了个白眼:「我和小侯爷是佳偶天成,命定的一对!」 约莫半月以后,玉娘被人打了一顿,丢在假山后,没了呼吸。 商铺老板的豆蔻年华的女儿,缠着衙门的一名官兵。 就连年迈的老太,没了牙的嘴里也念叨着几十年了都没攻略成功。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宿主,你的目标就是攻略皇帝。其他,无可奉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