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新皇改政,我举家被流放。 出发前夜,谢临渊以“府中缺个粗使丫鬟”为由将我救出。 “阿雀,你是戴罪之身,我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救你出来。” “可你放心,从此以后,我是你唯一的依靠。” 看着他深情的眼神,我流着泪说好。 此后五年,我日日伴他左右,夜夜同他登极乐。 所有人都说:谢临渊这辈子栽到了我身上。 可那日**过后,他漫不经心地抚着我的长发。 “我对你有些腻了,你去代替绾绾给皇叔冲喜吧。” “这样你能戴罪立功,我也能得偿所愿,娶绾绾回家。” 01 肌肤相贴的灼热还未散尽,我却像被冰水浇透,怔怔地看着谢临渊。 他见状轻笑,一只大手摩挲着我腰间的软肉。 “皇叔如今性命垂危,钦天监说需找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冲喜。” “京城里,只有你和绾绾的八字合得上。” “可绾绾是好人家的姑娘,又与我情投意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这个火坑。” 红帐里还弥漫着欢好后的气息,曾让我沉溺的味道,此刻却像钝刀割着心口。 我与谢临渊青梅竹马,曾是京中人人称羡的一段佳话。 可新皇登基,爹爹因站队旧党被冠上“谋逆”的罪名,被判满门流放。 谢临渊跪在金銮殿前三天三夜,为我求来一封判罚为奴的旨意。 他以“粗使丫鬟”的名义将我接回王府。 夜里却总是撬开我的房门,把我按在门板上亲吻。 “阿雀,委屈你了,等风头过了,我就娶你”。 去年春日,谢母因为担心我误了谢临渊的仕途,拿着庚帖要把我许给城东拾荒的哑巴。 谢临渊深夜闯进谢母的房间,将那张庚帖撕得粉碎: “这辈子我非阿雀不娶!您要是容不下她,我就带她搬出去!” 抵抗数日,为换我在王府苟活的一席之地,谢临渊答应谢母, 把外祖家那位适龄待嫁的表妹姜绾绾,接到王府教养。 那日他抱着我坐在树下,信誓旦旦地和我说: “阿雀你放心,这辈子我定护你周全。” 可如今不过一载,本是为了我留下才接回的姜绾绾,已经成了谢临渊的心头好。 我有的东西,姜绾绾就会有双份。 我没有的东西,姜绾绾还会有。 现在他也要为了姜绾绾,推我代替她,去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我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两个字:“可以。” 谢临渊明显愣了一下,捏着我腰的手松了松:“你说什么?” 我垂下眼:“我说你让我代替姜小姐给摄政王冲喜的事,我答应了。” 谢临渊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 他俯身凑近我,指尖轻轻描摹着我的眉眼:“阿雀真乖。” “替皇叔冲喜是大功一件。” “皇上仁慈,到时我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能求来旨意,赦免苏家剩下的人。” 苏家剩下的人...... 爹娘还在三千里外的流放地受苦,这个诱惑太大,大到我无法拒绝。 我强忍着眼底的酸涩,哑声道:“王爷大义。” 谢临渊皱了皱眉,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 “阿雀,你叫我什么?” 我没说话,挣开他的手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中衣。 锦缎料子滑溜溜的,我攥了好几次才抓住。 他叹了口气,起身从身后环住我,像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替我系着背后的系带。 “阿雀,你不高兴,是因为我将你拱手让出去,还是因为吃醋我偏袒绾绾?” 我拢了拢衣襟:“你多想了,我没不高兴。” 谢临渊松了口气,低笑出声。 “那就好,我还怕你把以前不懂事时说的玩笑话当真,真喜欢上我了。” 他替我系好最后一个结,退后两步打量着我: “你放心,皇叔已经油尽灯枯,撑不了几日了。” “等他咽了气,我就找人把你偷偷换出来,绝不会让你给皇叔陪葬。” 我抬头,在谢临渊漆黑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 我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冬夜,他携着一身风雪闯进流放队伍。 他不顾膝盖上的鲜血,跪在爹娘面前: “苏大人,苏夫人,我愿用性命担保,好好待阿雀,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那时他眼里的光,比漫天风雪还要亮。 可现在...... “物是人非”四个字,大抵如此。 我转过身,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进心底,对着他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 “奴婢,多谢王爷。” 02 冲喜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皇上也下旨,恢复了我庶民的身份。 谢临渊请来裁缝为我赶制婚服。 西域进贡的凤凰霞影锦珍贵无比,赏花宴上,连皇后娘娘都只分到半匹。 如今他却奢侈地拿来一整匹为我做嫁衣。 裁缝们拿着软尺在我身上量来量去,谢临渊坐在旁边的木椅上,看着我笑: “我以前许诺过你的,要让你风光出嫁。这点上,我没食言。” 总角之时,谢临渊拉着我的手钻进人群,指着远处花轿里的新娘子说: “阿雀你看,将来我娶你的时候,要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我还要用最红的锦缎给你做嫁衣,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谢临渊的媳妇。” 那时他手里攥着两串糖葫芦,糖渣蹭在我手背上,黏糊糊的发腻。 “在想什么?” 谢临渊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我摇摇头,刚要说话,姜绾绾突然出现。 她目光落在那匹霞影锦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 “表哥,你用这么贵重的料子给姐姐做婚服,对姐姐可真好。” “不像我,长这么大了,连好衣服的料子都没摸过。” 谢临渊立刻笑了,起身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脸颊: “小醋包,前几日大雨冲了皇上的私库,这料子都浸了水,没人要我才拿来的。” “等你嫁给我的时候,我要让波斯进贡的夜明珠缀满你的嫁衣,让你走夜路都不用点灯。” 他说得眉飞色舞,像是完全忘了我还站在原地。 旁边的裁缝和丫鬟们交换着眼神,那些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怜悯。 姜绾绾娇羞地捶了他一下,埋进他怀里: “我几时答应要嫁给你了啊?而且,这还有外人在呢。” 谢临渊愉悦地大笑几声,抓着姜绾绾的手看向我,眼底的温柔已经变成了不耐烦: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下去!” 我垂下眼,俯身告退。 转身走出院门时,身后还传来姜绾绾的娇笑,和谢临渊低低的哄劝声。 “表哥,姐姐看起来不高兴,是不是不愿意替我去冲喜?要不我还是......” “一个奴才而已,不用管她。绾绾,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剩下的话,我已经不想再听。 刚回到居住的冷院,一位穿着宫装的嬷嬷迎了上来。 “你就是苏雀然?走吧,太皇太后有请。” 太皇太后是摄政王谢苍野的生母。 想必是听说了我和谢临渊的那些糊涂事,又知晓我是罪臣之女。 这样不堪的女子去给风光霁月的谢苍野冲喜,她作为母亲,心里自然是千个百个不情愿。 我深吸一口气,却也只能做好被教训的准备,跟着嬷嬷上了马车。 未央殿内,太皇太后坐在软榻上,手里捻着串紫檀佛珠。 “草民苏雀然......” 我刚要屈膝行礼,她却亲自上前扶住了我。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 她的手温暖而干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 我一脸不解,愣愣地看着她。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背: “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哀家不在乎你的过去。”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你孤身一人留在京城,身边又没有父母做依靠。” 她顿了顿,目光里带着几分悲痛。 “冲喜之举也是无奈,若是苍儿真的挺不过去,你放心,哀家绝不会怪罪你。” 长者的关怀和体谅,叫我瞬间红了眼眶。 我想起谢父谢母,爹爹没出事时,他们总拉着我的手说“我们认定了阿雀这个儿媳妇”。 可自从我成了罪奴,每次见到我,他们不是骂我“晦气”,就是说我是“丧门星”。 谢临渊虽会护着我,却总说“你现在身份不同,忍忍就过去了”。 有次我和他争吵,他甚至红着眼吼: “你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相府大小姐吗?你现在就是个罪奴,谁看你顺眼?” 想起从前,我心里又不免一阵痛苦。 太皇太后从梳妆盒里取出一串珍珠项链,九十九颗圆润的珠子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送给我,我觉得贵重,推脱不要,她却执意给我戴上。 “这是哀家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你收着,若是苍儿有不测,你就戴着它离开摄政王府,离开京城。” “哀家保证,没人敢拦着你。” ...... 再回到王府时,天色已近傍晚。 谢临渊站在大厅门口,见我回来,他快步上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太皇太后找你做什么?有没有罚你?”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目光就看到他的身后。 制好的婚服被撕得破破烂烂,随意地丢在地上。 03 谢临渊脸上闪过一抹尬色,语气却轻描淡写: “绾绾就是觉得这料子配不上冲喜的规矩,一时糊涂剪了。” 我收回视线,声音平静:“她开心就好。” 谢临渊又说:“阿雀,虽然没能让你风风光光穿着霞影锦出嫁,但规矩不能少。” “明日,我会以兄长的身份背你出门。” 我抬眼看他,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一张脸,如今已经提不起我半点的情绪。 “不必了。” “草民卑贱,担不起王爷的礼。” 说完,我没在理会他,绕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天还没亮,喜婆就带着丫鬟拥进了房。 粗布嫁衣是昨夜赶制的,针脚歪歪扭扭,穿在身上刺得人生疼。 谢临渊站在门口,玄色锦袍外罩着件红绸小褂,衬得他面如冠玉。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 “阿雀,你真美。” 喜婆们识趣地退出去,房门被关上。 他上前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轻轻摩挲: “怎么办?突然不想让你走了。” 熟悉的龙涎香挤过来,他低头要吻我,唇瓣擦过鼻尖,我侧开脸。 “王爷,如果今日我不嫁,那送去冲喜的,就是姜小姐了。” 提及“姜绾绾”,谢临渊的动作僵住,眼底的痴迷也渐渐褪去。 许久,他叹了口气,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走吧,吉时快到了。” 在谢临渊的坚持下,我还是爬上他的后背。 他背着我穿过王府的长廊,热闹的喜乐声中,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阿雀,我已经问过太医,皇叔熬不过今晚了。” “等寅时一到,我就在摄政王府后门等你。” “我送你去江南,等风头撤了,再把你接回来。” 我没应下,只是说了句“谢临渊,再见”。 因为谢苍野昏迷的缘故,婚礼流程简化,进了摄政王府,我被直接抬到喜房。 前院依稀可以听到喜乐声,我坐在喜床上,撩起红盖头,静静地打量着谢苍野。 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婚服也衬得他此刻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 我突然想起幼时和谢临渊爬树掏鸟蛋,他就在不远处练剑。 玄色劲装裹着挺拔的身子,一双手挽出好看的剑花。 我只顾着看他,一失神一脚滑下来,跌进他的怀抱。 他揽着我,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小雀儿,下次小心些。” 后来,他跟随军队出征边疆,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如今再见...... 我看着昏迷不醒的他,轻声叹了口气。 突然,他眼皮颤了颤。 我心中一惊,刚凑近他想确认那是否是我的幻觉,就见他猛地睁开眼。 “小雀儿?” 我还没来得反应,就被他一手拽在床上。 “王爷!” 话未说完,他已经翻身吻了上来。 不同于谢临渊带着掠夺意味的急切,他的吻很轻,像雪花落在唇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我刚要推开他,却被他按住后颈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扫过齿间时,带着淡淡的药味。 “小雀儿,不要拒绝我......” 深情却带着恳求的一句话,叫我突然忘了反抗。 床幔落下,红烛摇曳,映得帐上的并蒂莲影影绰绰。 后天光大亮,我被屋外的吵闹声惊醒。 谢苍野也醒了,搂着我的腰,迷迷糊糊地又吻上来。 “别......” 黏腻的水声中,突然“砰”的一声,屋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小王爷,不能进去!” 我心头一颤,循声望去。 日光中,谢临渊正僵硬地站在喜房门口,直直朝我望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