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江砚之恨我这个将他抛弃的前女友入骨。 也确实,再见面时,我入风尘。 在拖拽时打翻了她未婚妻的红酒。 他挽着那个女人,叫我给他磕三个响头。 “给我磕头,磕一次抵五万。” “磕三次,这瓶红酒就算我账单上。” 话未完,他见我我毫不犹豫地磕响。 磕第一个头的时候,看清了他和那女人十指相扣的手。 磕第二个头的时候,看清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 正准备磕第三个头,江砚之一把将我拖了起来。 “你的尊严呢!” “我问你!你的尊严呢!” 可是江砚之,我的尊严和脊骨,早就被踩碎了。 1 我鼻尖一酸,努力压制自己掉眼泪的冲动,抬头和江砚之对视。 “那江总,这最后五万就不作数了是吗?” 江砚之冷哼一声。 “不作数。” 他捏着我的下颚,声音冷不可及。 “我反悔了,这十五万,你自己还。” “我倒要看看,为了钱你能做到哪一步?陪床?是,你也只能这样了。” 我瞠目结舌,在他即将离开的那一刻一把扒住了男人的手腕。 “你怎么能反悔!不!江砚之,你说让我磕头我也磕了,你不能反悔。” 江砚之从我手里抽出手臂。 “你能戏耍我,我又未尝不可。” 他一走,其他人也纷纷退场。 我崩溃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耳边传来他兄弟林燃的嘲讽。 “温凛,给钱就能磕头,你给小爷磕几个?我没有江哥大方,一个头一万块,你…磕够十五个我就替你还账。” 说完,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钱包,将里面的钱抽出来,洋洋洒洒甩在我的面前,是崭新的钱,从空中落下的时候经过我的脸,划破了一道口子。 “好啊。”我听到自己这么说,随后是重重的一个响头。 一个、两个、三个......十五个。 林燃似乎没料到我会真的磕头。 在他惊讶地目光下我从地上捡起了所有的钱,朝他说了声“谢谢”。 身后,他脸色阴翳得过分,一把踹翻了最近的酒瓶。 “靠!” 林燃给的钱,也只足够给我妈妈续半个月的住院费。 看着手机里的余额,我叹了口气。 还是要抓紧挣钱。 我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江砚之,和他身边的温婉女子。 准确的说,是他的未婚妻。 方才在包厢里灯光昏暗,我看不真切,如今医院里的白炽灯照得整个大厅敞亮。 我看到那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 想必他们已经孕育了鲜活的生命。 原来已经是老婆了啊。 压下心中那突如其来的痛感,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不能再犯J。 我装作不认识江砚之,从他身旁经过。 却听到他讥讽的话: “温凛,你还真是贱,来这里干什么?” 他扫了一眼诊室的牌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怎么?怀了连爹是谁都不明的孩子?来打胎是吗?这就是你的日常。” 住院部的收费台安装在妇产科旁边,江砚之是误会了。 我原本想要反驳。 可看到那女人挽着他的手,我却觉得所有解释都是多余的。 心脏处如针扎过,传来细密的疼痛。 他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随你怎么想吧。” 我不再理会江砚之,走了出去。 而那个我曾爱着的男人,盯着我的背影,怔愣出神。 三年前,我诊断出有心脏病,医生说不能大喜大悲。 十二月的云城很冷,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那寒风仍从我的领口往里钻。 却还是错过了回家的末班车。 好在家离医院很近,走路的话,也就半个小时。 我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就朝着黑夜中走去。 脸上被林燃用钱砸出的伤口,血已经慢慢凝固。 凌冽的风吹在脸上,吹进眼睛,我本就酸涩的眼睛更难睁开了。 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雨,我的身旁突然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窗被人摇下,露出江砚之刀削般的脸庞。 我害怕面对他,一见着他,我的心脏又开始疼了。 可江砚之却没打算放过我。 “温凛,出来卖那么多钱,还舍不得打车吗?” 2 我朝车窗里望去,他的老婆竟然不在。 现在看来,他也挺贱的。 “江总把老婆丢下,是想来出轨我这个旧情人吗?” 我故意将“旧情人”三个字说的很慢。 果不其然,江砚之在听到我的话后,直接踩了油门疾驰而去。 我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车影子了。 他还是和那时一样,脾气又倔又傲娇。 我想起方才看到的婚戒,上面好像还刻了字母,依稀见到“BC”两个字母。 或许是那个女人名字的缩写吧。 想起三年前江砚之朝我求婚时,手上抓着的婚戒。 刻着“warmth”,他说我的存在就像小太阳一样给他温暖。 我那个时候真的很爱江砚之。 爱到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我后来是怎么伤害他的? 我踩碎了他递过来的玫瑰花,将戒指丢在了湖里。 他们说江砚之那晚发了疯似的要跳到湖里捞戒指,最后差点淹死,还住了院。 可我一次都没有去看他。 他一定恨极了我。 现在的江砚之,不是爱我爱到疯魔。 是恨我恨到疯魔。 雨势渐渐变大,雨水混合着眼泪,留在我脸上的小小伤口上。 竟比平时的磕磕绊绊还要痛。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在最后晕倒前,我瞧见一辆大卡车朝我猛冲过来。 是江砚之开着车挡在了我的跟前。 闭眼前,他的车窗碎裂,额头鲜血直流。 我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 到处都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我醒了没多久,江砚之的母亲就出现了。 她直直地朝我打了一巴掌。 “不是让你别出现吗?现在好了,砚之差点被你害死!” 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我却来不及生气,自动捕捉到江母话中的信息。 “你说什么,江砚之怎么了?” 我忽的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景象。 我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刺激晕了过去,然后看见了一辆大卡车朝我冲来,然后呢? 然后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我好像听到了车辆相撞的声音。 江砚之救了我。 “江砚之在哪?” 我抓着江母的手不放,却被她恶狠狠甩开,带动我手上的针头偏移了位置,血很快逆着管子流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救我!他凭什么救我!” 可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拔了针头就往外跑。 被护士拦住。 “温小姐,您现在不宜走动。” “我好了,我现在没事,你别拦我,让我去见江砚之!” 我像是发了疯般朝门口跑去,连鞋都来不及穿。 却在江母第二个巴掌落下后渐渐平静。 “我警告你,别再想着见江砚之,不然我会让你消失在云城。” 她说完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 门也被锁上了。 我抱着膝盖慢慢蹲下,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3 我喜欢江砚之喜欢了十三年。 从初中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了。 可那时候我们不在一个班,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将这份年少懵懂的爱意藏在心里。 我拼命学习,就为了和江砚之考上同一所高中。 那个时候我还是温家的小公主,生活幸福。 如愿和江砚之一个高中后,他竟然转学了。 高一开学不久,我还没来得及认识他,他就去了另一个城市。 我只能将对他的思念写在日记本里。 他是江家独子,江家,在整个云城都赫赫有名。 想要调查江砚之去什么大学,非常容易。 江砚之要去N大。 云城最好的大学。 对我来说有些吃力。 于是我每天学到凌晨,就为了能再见到他。 可在高三那年,我爸爸死了。 肇事者逃逸,怎么找也找不到。 我爷爷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第二天也跟着去了。 剩下我和妈妈相依为命。 整个温家也跟着落败了。 平日里对我们谄媚的亲戚都来踩一脚。 我从温家小公主一夜之间变成了灰天鹅。 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堂姐不要的给我的。 那段时间,我的妈妈,和江砚之,就是我活下去的光。 我终于在大学里见到了江砚之。 他比小时候高了很多,和他站在一起,我要仰着头看他。 可他每次吻我的时候,都会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照顾我的感受。 我追了他三年,江砚之是个有一身傲骨的人。 喜欢他的女生很多,可他总是给我一种疏离感。 大四那年他答应我的时候,我开心了好久。 我想着,也许我仍然能活在美好的童话中。 我有妈妈,现在还有了江砚之。 我同江砚之度过了非常甜蜜的一年。 他会和我一起泡在图书馆一天,会为了我跨越大半个云城去买最红火的奶茶,只因为我提了一句想喝,还会在我肚子痛的时候冒雨跑到我的寝室楼下送红糖水。 那是我特别、特别幸福的一年。 可是命运总爱给我开玩笑。 我妈妈说,查出来了。 害死我爸爸的,就是江砚之的爸爸。 我爱江砚之,也爱我的爸爸。 可我无法再面对江砚之了。 尤其是他捧着一束玫瑰当着全校的面向我求婚的时候。 他说,“温凛,你是我的小太阳。” 我不是江砚之的小太阳了,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恨江砚之的人才对。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多和江砚之待一秒,我会更爱他。 我选择了伤害江砚之。 然后一走了之。 在江砚之同我求婚前,江母曾经找过我。 她说我一个落败的温家女儿,怎么可能配得上被人追星捧月般待着的江砚之。 彼时我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也算我的仇家。 只是同她说:“我是真的爱江砚之。” 可现在呢? 我揪着自己发痛的胸口。 我还爱他吗? 也许江母说得对,我不应该再去见江砚之了。 江父这些年已经入狱,坏人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我同江砚之纠缠的越多,就越对不起自己。 隔着我父亲的一条命,我们怎么可能会善终。 我出院了。 在离开医院前,我还是没忍住看了眼江砚之。 他的全身插满了管子,躺在那里毫无生气。 脸色苍白,带着氧气罩。 我好想进去再摸摸他的头发。 我想同他说一声“谢谢”。 可当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时。 我放弃了。 我和江砚之,早就有缘无分,这辈子注定不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