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是为了我好而是热衷于给那个漂亮的贫困生使绊子,美名其曰搓搓她的锐气。 后来,他将欺负贫困生的人揍进医院。 从前在乎我的竹马转头吊儿郎当地和同学讨论我,“梁西月很便宜,快的五十,慢的五百。” 我愣住,默默将专业课换到别的班。 妈妈病情加重那个雨夜,我向竹马借钱,他等手里的烟燃尽,才说:“梁西月,我又不欠你的。” 他走后,年级第一将伞撑到我头顶。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英国吗?” 我点头。 1 开学第一天,赵楠站在台上竞选班长,票数公布的瞬间,泛红的脸倏地惨白。 全班三十人,梁西月得到二十九票。 身边的竹马饶有兴致地盯着赵楠失神的样子,突然鼓掌,宠溺道:“梁西月惊不惊喜?” 赵楠面色愈发难看,眼底泛着泪,看向我的眼神透出嫉妒。 我沉默地叹了口气。 那个全票通过的女生是我,一个根本没报名的人。 而身侧这个,说好听点是我竹马。 说难听点,我就是个借住过他家的佣人的小孩。 只是中考完那个夏天,我爸载着怀孕的江夫人和我妈出事了。 活下来的只有我妈一个,还成了植物人。 自那天起,我被扔出江家。 和江延的关系也发生巨变。 刹车失灵,他说不怪我爸。 却再没有理过我。 学校里都传我是害人精。 害死江妈妈和江延未出世的弟弟。 江延也乐意看到我被骂的样子。 高考完,我们巧合地在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班相遇。 他亲昵地接过我的包,附耳,“很久没见了,好想你。” 自我介绍的时候,用下巴指指我的方向,“梁西月。” 全部人看过来。 阳光刚好照在我的侧脸,都以为是偶像剧最美好的告白。 谁知他忽地勾唇。 “她爸死了,她妈是植物人。” 全场哗然。 他们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班主任严肃地让江延下台。 轮到我时,只是简单地介绍自己。 江延一度觉得无聊透顶。 直到贫困生赵楠出现。 她浑身带刺,怒怼资本,又扬言最讨厌有钱人。 说话时目光毫不遮掩地看向江延。 江延嗤笑,手指缠着我的发丝一圈圈玩,说:“别和这种脑子发育不完全的人走太近。” 我有预感,会走近的或许是他。 这样也好。 2 果然,他搞砸赵楠的竞选,回头又陪她打工吃遍人间疾苦。 欺负她的人被他揍进医院。 我照例学习、兼职、代做作业。 以为我们的人生即将成为平行线时。 踏进教室听见一段录音。 “梁西月,你是不是很缺钱,怎么卖啊。” “快的五十,慢的五百。” 是我的声音。 有人尖叫,有人大笑。 江延赫然站在最中间。 他以轻佻的语气讲出来。 “我都说了,她很便宜。快的五十,慢的五百。” 哄闹声不断。 一众猥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有瞬间愣住。 那段录音被剪辑过。 我高中代做作业。 录音中的人问的是作业怎么卖。 我虽然感觉不自在却还如实回答。 如今却被当众播出。 赵楠不可置信地扑到江延怀里。 “你为什么要放这段录音啊。” 江延揉揉她的头,“谁让她抢你的竞赛名额。” 我沉默地坐好,同时打开手机。 找到所有交易记录,连着上下文发到班群。 同时把所有专业课换到其他班。 他们可以肆意享受大学生活,或者在别人身上找乐子。 但我不行。 我每个月要偿还叶家一万元的借款。 没时间参与他们对任何人的围剿,包括自己的。 见我没其他反应。 江延下课后坐到我前桌位置。 他漫不经心地笑笑,“梁西月,我刚刚在帮你揽客。” “是不是要说声谢谢?” 我看着他。 恶劣、桀骜、阴郁。 从前那个阳光开朗、真诚礼貌的江家小少爷好像死在那场意外里。 一起死掉的,还有乐观自信的梁西月。 我垂眸,声音干涩,“谢谢。” 他脸色一沉,扯扯嘴角,“别谢我。” 江延很快发现我换课。 他牵着赵楠进我兼职的咖啡店。 赵楠不经意地一撞让热咖啡洒了我一身。 手臂被烫得通红。 她皱眉后退两步,“你这服务员会不会端咖啡啊!” “溅到我身上啦,这件衣服你卖一辈子咖啡都买不起!” 我蹲下要收拾的姿势顿住。 抬头打量她。 全是名牌当季最新款。 确实价格不菲。 衣服上溅到的咖啡液少得几乎看不到。 我站起身,“你报警吧,监控拍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她故意伸手推人的动作。 她一噎,拉拉江延的手,“你送我的衣服都脏了。” 江延睨她一眼,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再给你买。” 赵楠弯唇,“我们走吧。” 她哼着歌,挽着江延离开。 留下一地咖啡。 我沉默半晌,蹲下收拾。 有外卖送来一支烫伤膏,贴了张纸条,“把课换回来。” 我没管。 只是两周后的大作业组队时,同学只要和我对视一眼就移开视线。 偶尔讲过几句话的女生告诉我,“有人不让我们和你组队。” 老师回我,“梁同学,期中作业原则上必须2至3人一组。” 我看着电脑发呆。 江延给我发了两个字。 “回来。” 同一时间,有人在我身边坐下。 是叶行舟。 年级第一。 他说。 “同学一起组队吗?” 3 我松了口气。 好像每次遇见叶行舟,他都能缓解我的窘境。 上次是高考完的暑假,我在叶家客厅局促地等待叶老先生。 先出现的是叶行舟。 我立刻站起来。 他温和笑笑,“你别紧张,我是叶远山孙子——叶行舟。” 我知道,他在学校很出名。 有些不安地捏住衣角,“我叫梁西月。” 他给我添茶,“你来得好早,爷爷昨晚通宵玩游戏应该没这么快醒。” 我呐呐道:“我可以等的。” 他说:“陪我下棋行吗?” 我一愣。 叶行舟,围棋全国冠军。 他拿出棋盘,“下五子棋。初中就听说你很厉害。” 那天下了一个早上五子棋。 他的出现让我在无措的时候放下心来。 现在也是。 我问他,“能最后再填表吗?” 先不填表,不告诉别人,不让江延知道。 我有种预感,他要是知道会发疯。 叶行舟同意了。 半晌,他说:“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提交组队表的最后一天,我被兼职的咖啡店辞退。 店长很隐晦提醒我得罪过人。 我踌躇地站在店门前。 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 大雨无声。 内心喧嚣。 去医院看妈妈,她安静地躺在床上。 老得很快,几乎看不出以前的样子。 江家的人说,夫人那天出门打麻将。 为什么要带上妈妈呢? 江延给我发微信。 “来江南,给你一万。” 我回,“你先转。” 江南是学校附近的酒吧。 刺鼻的酒精味道混合在音乐声里。 江延招招手,“过来。” 我在他身边坐下。 位置还是温热的,我想站起来,却被他按着肩膀。 “怎么不主动找我?” 他贴在我耳朵旁。 “不回来,有人和你组队吗?” “周老师会同意你一个人吗?” 我无言。 他恶狠狠地在我耳垂上咬一口,“梁西月,你凭什么不说话?” “凭什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凭什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梁成建死了!” “陈绣现在是植物人!” 我双唇紧抿,牙齿将口腔咬破掩饰痛觉。 赵楠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自己位置被占了。 她生气地跑来,端起一杯酒泼了我满身。 “你起来!别坐我的位置。” 我竟然有些感谢她。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血腥味就在口腔蔓延。 刚起身,有人拍拍江延的肩膀。 一脸奇怪地看向我。 “她,和叶行舟组队了。” 4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我被一把拽住跌落回座位上。 江延用力扼住我的脖颈。 “怎么搭上叶行舟了?” “你们睡了?爽吗?” “五十还是五百?” 我拼命捶打他的手臂。 窒息感越来越重。 血液溢出口腔。 缓缓滴到他手上。 江延猛地松开。 心疼地揽住我滑落的身体。 声音很疲惫。 “梁西月你说话啊。” “下次再不理我,就不松手了。” 我讲不出话。 特别想吐。 但连吐的力气也没有。 身上混合酒精、雨水和血液。 一定很恶心。 江延温柔地抱住我。 将脸贴在我冰凉的脖子上。 “我只有你了,月亮。” “别抛弃我。”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告诉江延我组队的人。 此刻脸色惨白。 赵楠心理素质最好。 她说:“江延,你还有我。” 江延听不见,此刻眼里只有我。 他第二天给我转了五万,酒吧的事不了了之。 唯一变的,就是他开始对我亲睨。 甚至和赵楠做大作业都要拉上我。 付费的,拒绝不了。 不得已带上叶行舟。 在那家咖啡店,店长热情地迎接我们。 江延看见叶行舟,扬唇,“叶爷爷近来身体还行吧?” 叶行舟点头,“挺好的。江叔叔前段时间还带你弟弟来看望过。” 江延有瞬间面色不虞。 这位弟弟是他高一,江父带回的私生子。 可笑江父江母恩爱多年,却有一个只比江延小几个月的儿子。 叶行舟可以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看我一眼,“在一桌做可能不太方便,我们去后面吧。” 我赶紧点头。 江延表情更黑。 到座位上,叶行舟拿出几张线稿,“可以帮忙建一下这几个模型吗?费用是五千一个,日结。” 我接过,看出是叶氏在试用阶段的模型。 甚至好几个是未公开的。 他在帮我,显而易见。 我说:“谢谢。” 妈妈最近病情严重了。 我更加需要钱。 他轻笑,“我可没走后门,你是整个年级建模最厉害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5 不知道谁传我和叶行舟关系好。 更有人说叶家给了我一大笔钱,是彩礼。 叶行舟不关心谣言。 也许是因为他要走了。 大二去英国交换。 江延依旧喜怒无常。 他喜欢把我叫到酒吧,什么也不做,边喝边看我。 有次喝醉了。 趴在我耳边说。 “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会死吗?” 这个问题我听了无数遍。 只是下一秒,他的话让我浑身一震。 “他酒驾,他活该。” “我妈呢,我妈凭什么要陪他死?” 我猛地推开他。 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一字一顿道:“你别冤枉我爸爸,他从不酒驾。” 江延脸被打偏,嗤笑,“他喝了啊!梁西月你是不是傻?几十年老司机会应付不了突发事故吗?” 他醉得昏昏沉沉,指我的手指都伸不直,“尸检查出来的!就是你爸,害死一车人!” 赵楠刚好出现,她扑到江延面前,大喊,“你爸是杀人凶手。” 尖叫声充斥在我的耳畔。 一瞬间头晕目眩。 当年,这场车祸很快被判定为意外。 我从来没见过任何资料。 可是爸爸,怎么会酒驾呢? 一夜过后,整个学校都在说这起意外。 他们厌恶地看向我。 同情地看向江延。 高中我可以不在意别人说我是害人精。 但现在,我却成了杀人凶手的女儿。 浑浑噩噩一整天。 大雨也下了一整天。 接到妈妈医院电话那刻。 电闪雷鸣。 急性颅内病变。 需要进行立刻手术,五十万。 且手术风险极高,成功率远低于普通患者。 是否考虑。 每一句话都砸在我我的胸口。 医生喊我:“梁小姐,梁小姐?” 我低头,没哭,只觉得浑身乏力,“给我一天时间好吗?” 我在江南找到江延。 他们看到我的出现。 更热闹。 “延哥,五十来了。” “什么五十,多难听。还是五百吧,哥们要做就做慢的。” “我是她早就羞愧得跳楼自尽了。” “还好意思活着。” 我无视他们的声音。 或者说我根本听不见。 径直走向江延,双腿一屈,跪在地上。 “借我五十万,求你。” 他执烟的手一顿,垂眸看我,“你妈也要死了?” 我不语。 烟灰落在手臂上。 烫出一个小疤。 我躲也不躲。 半晌,他手中的烟燃尽了。 哑声道:“梁西月,我又不欠你的。” 他走了。 我瘫坐在地上。 离开的时候雨还没停。 我小心翼翼地走在雨中。 有人快步走来。 他将伞撑在我头顶。 单手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西月,爷爷说会负责你母亲的健康。” “你别怕。” 我抬头。 终于流出一行眼泪。 叶行舟用纸巾帮我擦拭。 “英国那边的医疗体系更加健全,可以先送你母亲去那边。” 他的手顿一下,继续道。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英国吗?” “去伦敦艺术大学。” “去全球顶尖的设计院校。” “是爷爷说的,他很欣赏你,还说毕业一定要把你招进叶氏压榨。” 我怔愣许久,点头。 他轻轻拥住我,怀抱温暖。 在叶行舟的帮助下,申请不难。 没告诉任何人。 大一的最后一个月。 我和他飞往英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