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背景不是熟悉的合照,我就知道平板是裴文胥的。 按照我们两个在这段感情中的习惯,我应该第一时间移开视线。 可我却在看过去的一秒内,把发信人的名字,和她发的几个字印在了脑海。 晚晚:【还有多久到?好想你。】 电话对面,负责人还在跟我确认婚礼现场的鲜花种类和数量。 而我已经抖着手解开了密码锁。 翻看起裴文胥和苏晚数不清的聊天记录。 看到他们约定,要在我们婚礼前抵死缠绵,为他们矢志不渝的爱情划上一个句号。 看到裴文胥保证,即使他娶了我,也会把对苏晚的爱牢牢记在心间。 看到苏晚劝裴文胥,结婚后,不要再做对不起我的事...... 我哑着嗓子跟电话对面,以为信号不好,才听不见我声音的负责人说: “婚礼取消,这个婚我不结了。” 1. 怕自己哭出声,不顾负责人的诧异,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平板上又出现了新的消息,是裴文胥发的语音: 【还有五分钟,刚刚去买了点你最爱的关东煮,我怕做到一半你又哭着说体力消耗太大,说我压榨你......】 不同于平时的稳重和矜持。 这条语音里的裴文胥,言语间满是笑意,调起情来也是个十足的高手。 屋子里恢复安静后,我又放了一遍语音。 因为我总觉得说这些话的裴文胥,让我陌生又熟悉。 直到听完第十遍。 我才想起刚谈恋爱时,裴文胥跟我说话就是这样一副语气。 不过那时,我们都才二十岁。 八年过去。 大学时期就开始创业的裴文胥,身上早就没了浮躁和稚气。 我习惯了他西装革履,精致到头发丝的模样。 习惯了他言简意赅,凡事只说重点的日常。 因为他卓越的工作能力和精准的合作眼光。 短短几年,裴文胥就让自己的公司在江城占据了一席之地。 为了配合他的时间,我们的婚礼一拖再拖。 最后还是两家父母看不下去,强行把婚礼定在了这个月月底。 裴文胥说,他这么努力,是为了让我和我们将来的孩子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知道他经常加班,应酬不断。 我在心疼他的同时,只能一个人筹备婚礼。 可我没想到的是。 最近一年,他口中的应酬,多半是为了陪苏晚逛街吃饭。 他频繁的出差,更是为了带苏晚去各地游玩。 裴文胥下午才从国外考察回来。 问了我一句婚礼的筹备进度后,连口水都没喝,就说要赶在婚礼前,把手边的工作都处理好。 他出门前还在跟我道歉: “念念,一个人筹备婚礼,真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最近这么忙,就是为了能在婚礼后好好陪你......” 我信了裴文胥的话。 还怕耽误他的时间,紧跟着嘱咐了两句,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如果不是裴文胥急着出门,把登录了聊天账号的平板忘在了书房。 或许我会被一直瞒在鼓里。 妈妈打来电话时,我正看着虚空处发呆。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妈妈的厉声指责: “祝念烟,你又抽什么疯?请帖都发出去了,你却在这个时候取消婚礼?你让我跟你爸以后怎么面对那些亲朋好友啊?” 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平时最注重脸面。 虽然他们对裴文胥的忙碌,也生出过不满的情绪。 但我一直都知道,对于这个极为上进的准女婿,他们是很中意的。 我去年的生日,答应会陪我一天的裴文胥。 刚在我提前两个月预定的餐厅坐了十分钟,就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离去。 满心委屈的我,在裴文胥半夜回家后,和他大吵了一架。 知道这事的爸妈,第二天就对我电话轰炸。 说我太任性,不知道体谅人。 还说我再这么作下去,裴文胥会不要我。 一向将爸妈的话奉为圣旨的我,当即开始反思。 从那天起,无论裴文胥回家有多晚。 无论他放了我多少次鸽子,我都没再发过脾气。 因为他是在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 我不能不懂事,不能动不动就发脾气。 但事实证明,我的忍让就是一个笑话。 “妈,裴文胥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被你们从小资助到大的苏晚。” “这样,你还要让我嫁给他吗?” 2. 知道妈妈不会信。 我随意拍了几张裴文胥和苏晚的聊天记录给她发过去。 担心聊天记录的分量轻。 我还从平板的相册里,找到了几张被裴文胥隐藏起来的亲密合照。 半个小时后,爸爸给我打来电话: “念念,你妈看到你发来的东西后,在那里又哭又骂,爸打这通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听到这话,我的情绪彻底崩溃。 从默默掉泪,到哭得撕心裂肺。 我倾泻着压在心里许久的委屈。 心疼在裴文胥身上耗费了八年青春的自己。 裴文胥在晚上十点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念念,几个朋友来找我聊天,不知道几点才能结束,今天我就睡在公司旁的公寓了,你早点休息。】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裴文胥还在后面跟了一张照片。 照片角落里,有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 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 这双鞋,苏晚几个小时前才在朋友圈晒过。 是某个牌子的周年限量款,国内有价无市。 裴文胥考察的那个城市,正好有一家百年老店。 而我,是这个牌子的高级会员。 裴文胥出国前,从我这里拿走了会员卡。 他说,会给我买礼物。 他确实买了。 但那条丝巾,我有条一模一样的。 是在江城的实体店里买包时,经理送给我的。 从裴文胥手里接过丝巾的时候,我只觉得好笑。 以为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他,根本就不懂这些。 可事实是,他很懂。 只是被他用心对待的那个人,不是我而已。 我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夜。 凌晨六点,裴文胥拎着一袋早餐进门。 看到我坐在那一动不动,裴文胥吓了一跳。 连鞋都没换,就快步走到我面前,抬手摸上我依旧肿胀的眼角: “念念,做噩梦了?怎么哭成这样都没给我打电话?” 裴文胥眼底的担忧不似作假。 可一想到正在安慰我的他,昨天睡在另一个女人身旁。 我就一阵反胃。 躲开裴文胥想要把我搂在怀里的动作。 我哑着嗓子问道: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拿我当傻子耍?” 裴文胥苦笑着把早餐放到茶几上,然后认真地看着我: “你这是梦还没醒呢?梦都是假的,你不能把梦里发生的事安在我身上,我多冤啊。” 我深吸口气,从一旁的抱枕下拿出裴文胥的平板。 屏幕亮起的一刹那,裴文胥的脸色就变了。 他立马站直了身体,不满地说道: “念念,我们不是说好相信彼此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平板里有不少公司机密,如果泄露出去......” 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平板里出现,裴文胥瞬间哑言。 他面色变了几变,从我手里慢慢把平板拿走: “念念,我可以解释的。” 我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可裴文胥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婚礼我已经取消了,你不用再遗憾和苏晚遇见的时间太晚......” “念念!这事跟苏晚无关!” 听到我说出苏晚的名字,裴文胥立刻大声打断我的话。 见我沉下脸,他揉乱了头发,捂着脸坐到我旁边: “还有不到十天我们就结婚了,我跟苏晚说好了,结婚后就断了联系。念念,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3. 因为我不同意继续准备婚礼。 裴文胥抢走了我的手机。 把一夜没睡,浑浑噩噩的我反锁在屋子里。 “念念,我现在就去跟苏晚把话说清楚,你等我回来,回来后,我一定会求得你原谅!” 幸好我的平板登着聊天软件,我给朋友打了通语音电话,让她帮我找个开锁师傅。 还给爸妈发了消息,怕他们联系不到我着急。 裴文胥偏激的做法虽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但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反而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 门被敲响时,我以为是开锁师傅来了。 可对方说的话,却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变凉: “19楼着火了,火势很大,里面有人的话赶紧下楼避难!” 说完这话,那人就开始敲对面的房门。 我在屋里不停地敲门,想要引起那人的注意: “能不能帮帮我!我被锁在屋子里了,我出不去......” 就在这时,平板响了,是朋友给我发的语音: “念念!你们单元着火了,物业的人拦着不让进,我找的开锁师傅也不愿意冒险!” 我是独立设计师,平时喜欢居家办公。 之前小区里丢过东西,裴文胥怕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危险,把门换成了最新最高级的防盗门。 如果没有人在外面帮我,想从这扇门出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而我住在17层,就这一小会儿,我就闻到了从窗户飘进来的烟味。 知道朋友就在楼下,我的情绪稳定了一点。 我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她,请她帮我跟刚赶来的消防和物业说明情况。 沟通间,头顶一声巨响,房子晃动了一下。 听到玻璃的碎裂声,和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我才知道19楼刚刚发生了爆炸。 我抱着平板,期待朋友能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等了许久,平板一直没什么动静。 我这才注意到网络断了。 查看了一下原因,好像是电力系统受到了爆炸的影响。 没了网,失去了能和外界联系的唯一一个渠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死亡离我很近。 火势蔓延得很快,烟味越来越大。 我找了条毯子,打湿后留着备用。 然后用沾了水的毛巾捂紧口鼻,想从书房的窗户对外发出求救信号。 朋友第一时间发现了我,她激动地冲着我招手,然后向消防人员示意。 烟雾太呛人,知道他们发现了我。 我便回到客厅,耐心等待救援。 门外很快有了动静,听到有人在说话,我赶紧凑近大门。 听到对方让我离门远一点,他们要开始卸门,我高声给出回应。 就在这时,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巨响。 阳台和书房的窗户都被震碎了。 我强压着恐惧,一边期盼着门能快点打开。 一边又担心门外的消防人员发生意外。 不知过去多久,门被破拆。 和门外两个消防人员对视了一眼,对方大声喊道: “快走!这里危险!” 把放在门边的湿毯子裹在身上,我顺着消防员指的方向,快步从安全通道下楼。 身上本就没有什么力气的我,没走几层楼就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浓烟呛得我止不住的咳嗽。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我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的往下跑,压根不敢停下脚步。 终于,我闻到了新鲜的空气。 朋友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感受着对方急速的心跳和后怕的情绪,我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4. 我是被争执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满目的白色,和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气味。 让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逃过了一劫。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看到走在前面的妈妈,我一瞬间哽咽。 还没来得及哭出声,我就看到了跟在妈妈身后的裴文胥和他的爸妈。 “念念,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母抢在我妈之前开口。 裴母虽然一直对我不错,但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态度跟我说过话。 我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连笑都挤不出来,哑着嗓子道: “托您儿子的福,我差点被困死在火场。” 裴母脸色骤变,她快速地看了一眼我爸妈。 然后讪笑道: “念念,阿胥跟我说了,都是误会,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的,他知道错了!” “呵,误会?” 妈妈颤声道。 “你儿子为了见小三,竟然把我女儿反锁在家里!我问了消防人员,对方说再晚五分钟,念念都有可能救不出来,哪怕救出来了也会受不轻的伤!你一句误会就想抹掉裴文胥做的孽?他是在杀人!” 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过话的裴文胥,“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裴母一边嚷嚷着“这是在干什么”,一边想把他拉起来。 却被裴文胥躲开。 “念念,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只要你能解气,我任打任骂,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想理他,问妈妈火有没有被扑灭,有没有人员伤亡。 当听到妈妈说19楼的住户一死一重伤,一个消防员也受了不轻的伤后。 我好一阵后怕。 裴母对我无视裴文胥的态度很不满,但裴文胥做错事在前。 她再气愤,也不敢在我爸妈面前说什么。 “你们走吧,没发现念念不想看到你们吗!” 爸爸走到病床的另外一侧,看向我时,满脸都是心疼。 但视线一转到裴家人身上,就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亲家,我们这......” 裴父想缓和一下气氛,可他一开口,我就感觉爸爸身上的气势又冷硬了几分。 “正式通知你们,念念和裴文胥的婚礼取消,我和孩子妈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潜在杀人犯!” 裴父裴母对“杀人犯”三个字很不满。 裴母说我爸妈小题大做,不顾两家多年的情谊。 裴父说我看待婚姻太过儿戏。 如果不是我说取消婚礼,裴文胥也不会情绪过激,把我锁在家里。 裴父还说,我有这个遭遇,说到底,罪魁祸首是我自己。 是我把两家人搞得鸡犬不宁。 “够了!你们别说了!” 裴文胥站起来,不让他爸妈继续说下去。 而被裴父裴母气得不轻的妈妈,在裴文胥站起来的瞬间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裴文胥,别忘了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你和你爸妈这样轻待我的女儿,我不会绕过你!” 裴家人因为这话,齐刷刷的变了脸。 裴母当没看到裴文胥肿起来的脸颊,拉起我妈的手说着软话。 裴父也一脸尴尬,轻轻抽着自己的嘴,对我爸说: “我没文化,说话不过脑子,祝老哥,你就当我刚刚在放屁,当我没说过那些话!”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 苏晚顶着屋里众人的视线,有些局促的走进来,冲着我鞠躬道歉: “念念姐,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因为我和文胥哥分开,我不会打扰你们生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