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城破之日,敌方将领把我吊在城墙之上诱我夫君来降。 我扯了扯嘴角,他怕是没听说过,大渝帝后势同水火,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我恨他杀我竹马夺了皇位,他恨我用计爬上龙床害他白月光自缢。 我猜得果然没错,我死后被暴尸三日,摔在城墙底下粉碎,尸体都无法装殓。 我的灵魂飘回了皇宫,那个困住我一生的地方。 大渝皇帝陆时景把贴身太监传来:“沈稚鱼还没回宫?还没闹够?” 小太监低着头,语气中含着悲切:“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在边境薨了......” 陆时景只是嗤笑一声:“告诉她,别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冒充敌国威胁我,她也配?” “告诉她,再不回宫,我就把晗儿的药停了。” 1. 我飘在皇宫上方,看着金碧辉煌的殿宇在夕阳下泛着血色。 城墙上的风应该很冷,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毕竟,我已经死了三天了。 我以为死了,就能结束了和陆时景这错位的一生。 不知为什么,我却被困在了这已经困了我一生的宫宇之中。 “再去找!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皇后找出来!”陆时景的声音从御书房传出,即使隔着厚重的宫墙,那其中的暴怒依然清晰可辨。 我飘了进去,看见他正将一叠奏折狠狠摔在地上。 “陛下息怒,已经派了三批暗卫......”侍卫统领方远单膝跪地,声音紧绷。 “废物!”陆时景一把扫落案上笔墨。 “她一个弱女子,带着重伤,能跑到哪里去?定是有人相助!查!凡是与她有过接触的,全部押入诏狱!” 我的灵魂颤抖了一下。 即使死了,我还是会为他人因我受苦而感到疼痛。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弱点,而陆时景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这点。 “陛下,”方远硬着头皮道,“边境探子回报,敌军确实掳走了皇后娘娘......” “荒谬!”陆时景冷笑,“沈稚鱼是什么人?她会甘心被俘?这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威胁我?她也配!” 他走到方远面前,俯下身,声音轻得可怕:“她恨朕,所以用这种方式报复朕。告诉那个贱人,再不现身,朕就停了晗儿的药。” 我的心猛地揪紧,即使已是一缕亡魂。 晗儿。 我的晗儿。 那个我拼死生下的孩子,才五岁就日日与汤药为伴。 我留在宫里忍受一切屈辱,就是为了能护着他。 我扑向陆时景,想撕扯他的龙袍,想质问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如同穿过一片虚无。 是啊,我已经死了。 死在敌军的城墙之上,尸体被暴晒三日,最后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护城河边。 无人收殓,无人祭奠。 “陛下,太医求见。”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禀报。 陆时景皱眉:“宣。” 老太医踉跄着进来,直接跪倒在地:“陛下,太子殿下高热不退,再这样下去......” “朕知道了。”陆时景打断他,转身望向窗外。 我飘到他面前,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转瞬即逝。 “停药。”他终于说,声音低沉。 “我倒要看看,沈稚鱼口中说着如此疼爱晗儿,这可是她的爱人陆时遥唯一的血脉了,她到底能不能狠下心,为了一己私欲,真的不管他了?” 太医惊讶于自己竟然听到了一桩宫廷秘辛,愕然抬头:“陛下,这......太子真的会死......” “照做。”陆时景冷冷道,“朕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几时。”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时至今日,他还是咬定,晗儿是前太子陆时遥的孩子。 可我与陆时遥只是主仆情深,我是他的幕僚,他是我的主子,从无私情。 陆时景,他以为这样能逼我现身吗? 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所认为最残忍的惩罚,施加在一个已经无法回应的死人身上。 多么可笑。 活着的时候,他从不信我。 死了,他依然不信。 我飘向晗儿的寝宫,看着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 想抚摸他的额头,想给他唱摇篮曲,想同以前那样整夜守着他。 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刻,我恨透了陆时景。 恨他夺走陆时遥的性命,恨他轻信沈窈的谗言,恨他将我囚禁在这金丝笼中,连死亡都无法解脱。 但我最恨的是,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无法真正恨他。 因为晗儿有着和他一样的眉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