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结婚二十年第一次给自己买新衣服,中午躺在沙发上的老公突然开口。 “同学聚会你别去了,你这样真拿不出手。” 我拿着瘫痪公公的脏内裤愣住了,他却继续, “虽然你对我们是很好,但哪像倩倩,往那一站就能给我公司拉来投资。” “说白了,你这活儿保姆都能干。” 一旁蹭空调的我妈也说, “你那个搬死人的力气活太晦气了,哪像倩倩优雅漂亮,她还是清北毕业。” 985的儿子也表示认同: “你只会给我买地摊货,哪像倩倩阿姨给我买的都是始祖鸟。” 我的心凉透了。 我突然就懂了,他是为了青梅教训我,上回她弄脏我新衣服我要她赔钱。 一瞬间,我再也不想忍了。 于是,我做了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 我没做晚餐,收拾了行李直接走人。 餐厅里,他们仨坐在空荡的餐桌上,没一个站起来。 只有儿子忍不住说: “妈,你不做饭就走,就因为爸爸的几句话?” “对。” —— 江启明坐在餐厅边上,眼睛死死盯着手机上的财经新闻。 儿子江禹白生气的盯着我看。 我妈赵美芳皱着眉,看疯子一样打量我。 “你又发什么神经?倩倩是你什么人,她是你最亲的人!” “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为了一件破衣服甩脸子,能不能有点当家主母的气度?别有点事就拿离家出走当把戏!” 她稳稳坐着等我做饭,嘴里没有一句好听的。 顾倩倩是我舅舅的孩子,从小我妈就疼她踩我。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江启明的大学同学要聚会,他说因为我没有新衣服,就要带青梅顾倩倩出席。 我结婚二十年为了补贴家用,去医院做最脏最累的抬尸工。 在商场,看了看已经有了白发的我,咬牙买了一件新款连衣裙。 顾倩倩上午来我家,和老公一起躺在沙发上追剧,正好将手中的咖啡泼在的我的新衣服上。 我明明放在衣帽间里的衣服,怎么就到客厅沙发上了。 我不过是气不过,追着要她赔钱,就被全家记恨到了现在。 “我是不是回来得不巧了?” 顾倩倩自己开了门,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瞬间,一屋子的冰霜都化成了春水。 为了给公公尽快好起来,老公请了顾倩倩来给公公做康复。 还把家里电子锁的密码给了她。 她每天都回来我家。 吃饭。 说是她指导我做康复,其实是她动嘴皮子,我的手要按破。 我不过才四十出头,手老得像六十岁,布满皱纹。 “倩倩啊,都说了让启明去接你,外面太阳那么毒,你跑一趟多辛苦。” 我妈第一个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江禹白也立刻放下手机,殷勤地替她拿过包。 没人管我拿着行李箱,傻傻地站在客厅。 瘫痪在床的公公倒是挽留了我几句,然后就不吱声了。 生病这十五年来,他越来越冷漠,只顾自己。 偶尔也帮腔打压我,再没了刚开始的客气。 我看着床上不吱声的公公,又看看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亲妈。 他们将顾倩倩围在中间,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模样。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疼得快要窒息。 “清溪,我们等下去听音乐会,启明说你不想去,就没给你买票。” 她踌躇着,眼神瞟向我,一副怕我的样子。 江禹白立刻往前一站,护住了她,冲我嚷嚷: “倩倩阿姨,你管她干什么,她那种晦气的工作,听了高雅音乐也听不懂,还是留在家里洗爷爷的衣服最合适。” 晦气? 我没想到,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会用这种词戳我的心窝。 我望向江启明和赵美芳。 “禹白这么说我,你们都不管?” 赵美芳叹了口气,走过来,伸手拍拍的肩膀。 这久违的亲昵让我心底升起一丝卑微的希望。 只要她为我说一句话,我...... 可她接下来的话,直接把我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别闹了。” “你看看你自己,工作、长相、学历,哪一点比得上倩倩?你已经有了这么多了,干嘛总要和倩倩争?” “禹白更喜欢她,那是人之常情。” “我总不能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真话吧?” 依旧是那种温吞却致命的语气。 对于我妈来说,我和顾倩倩,后者才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女儿。 反正女婿没跑就行,管我难不难受呢。 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我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比较。 我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将博古架上江启明最宝贝的那套紫砂茶具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尖锐刺耳。 最后,是江启明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 “够了!你这个疯婆子!我真后悔娶了你!” “这是我的房子,你给我滚出去!” 奇异的,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寂下来,涌上一股说不出的轻松。 或许,我一直在等的,就是这句话。 等它来斩断这副纠缠了我二十年的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