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诊了骨癌,医生说手术费五十万,五年生存率不足 30%。 这笔钱,是我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敲代码,熬了十年攒下的首付。 我没告诉任何人,准备自己扛过去。 可去医院交费那天,银行卡里五十万不翼而飞。 妹妹苏梅跪在地上,哭着说钱都打赏给了男网红,为他守住了榜一。 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要报警,妈妈却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把我手机砸碎。 她抱着瑟瑟发抖的妹妹,像护着稀世珍宝,对我嘶吼: 「她是你妹妹!她还小!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从这跳下去!」 「苏蕾我告诉你,你的命就是贱!你生来就是为了给梅梅挡灾的!」 1 房门被「咔哒」一声从外面反锁。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胃里翻江倒海,可我一天没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门外,妈妈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 「梅梅乖,不怕啊,妈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喝了压压惊,睡一觉就好了。」 浓郁的鸡汤香气,从门缝里一丝丝地钻进来,蛮横地侵占我的呼吸。 那香味,对我而言,比腐烂的尸臭更令人作呕。 我趴在门板上,用尽全力拍打着门。 「开门!妈,你开门!我要去医院!我的钱......」 我的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肺部,疼得像要裂开。 门外的脚步声顿住了。 我以为她会心软,哪怕只有一点。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她冰冷刺骨的警告。 「你最好安分点!再敢闹,我就和你爸把窗户也钉死!你要是敢报警毁了梅梅,我们就一起死!」 「你妹妹她受了惊吓,现在需要静养,你别再刺激她!」 受了惊吓? 偷走我救命钱的人,现在成了需要被呵护的瓷娃娃。 而我这个被偷走活路的人,却成了会刺激到她的疯子。 我靠着门板滑坐下来,绝望地笑出了声,眼泪和着冷汗一起往下淌。 门外,传来苏梅带着哭腔的撒娇声:「妈,我不想喝汤,我没胃口......都是姐姐,她太凶了,吓到我了......」 「傻孩子,别管她,她就是个白眼狼。来,妈喂你。」 我闭上眼睛,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身体的剧痛和心口的绞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碎。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所谓的「家」里。 我趁着深夜,他们都睡熟的时候,用床单拧成绳子,从二楼的窗户爬了出去。 双脚落地的瞬间,腿骨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我几乎站立不稳,眼前阵阵发黑。 我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一瘸一拐地逃离了这个地狱。 我能求助的人,只有我的好友林月。 她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家庭情况的人。 当我像个鬼一样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蕾蕾?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再也撑不住,身体一软,倒在她怀里。 林月家境一般,听完我的遭遇,她气得眼圈通红,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又找亲戚朋友东拼西凑,最后把三万块钱塞到我手里。 「蕾蕾,你先拿着去买止痛药,稳住病情。钱的事,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我握着那叠温热的钞票,感激得说不出话,眼泪决堤而下。 这是我坠入深渊后,看到的第一缕光。 我不敢耽搁,立刻打车去了医院。 强效止痛药是处方药,必须要有医生开具的证明。我挂了号,忍着剧痛排队,终于拿到了药。 就在我走出医院大门,准备找个地方喘口气时,两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妈妈和苏梅。 她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妈妈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她一个箭步冲上来,劈手夺过我攥在手里的药和剩下的钱。 「好啊你个苏蕾!翅膀硬了!学会离家出走了!还敢偷家里的钱出来鬼混!」 2 她尖利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路人的目光。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的救命钱!你还给我!」 「你的钱?你的命都是我们给的,你的钱就是我们的钱!」她将钱死死揣进怀里,然后突然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对着围观的人群声泪俱下地哭诉。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这个女儿,从小就不听话,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偷了家里给妹妹治病的钱就要跑啊!」 她指着躲在她身后的苏梅,哭喊道:「我这个小女儿有严重的抑郁症,随时都可能想不开!她姐姐不仅不体谅,还偷了她的救命钱!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姐姐的啊!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 苏梅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头,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看向我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得意。 「姐姐,你别走......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的病......医生说再不治疗,我真的会死的......」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路人们不明真相,对着我指指点点。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着文文静静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是啊,连自己亲妹妹的救命钱都偷,太不是东西了!」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谈恋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些话语像一把把的刀子,将我凌迟。 我百口莫辩,只觉得天旋地转。 骨癌的剧痛,被抢走救命钱的绝望,被亲人污蔑的羞辱......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 转动眼珠,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明亮的 VIP 病房里,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注入我的血管。 病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腕表,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矜贵气息。 他察觉到我醒了,侧过头来。 那是一张英俊到极具攻击性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寒水。 「你醒了。」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像大提琴的弦音。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人站起身,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我叫江辰。」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只印着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头衔,没有公司。 「我......不认识你。」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你不认识我,但你妹妹苏梅,应该对我投资的公司对家旗下的网红,印象很深。」 我一愣。 网红? 「那场所谓的『网红打榜』,是我公司设计的一场商业狙击,目的是为了揭露对方平台数据造假、恶意圈钱的黑幕。」 江辰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 「你妹妹苏梅打赏的那五十万,是这场闹剧中被卷入的最大一笔『受害者』资金。所以,我找到了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商业狙击?黑幕? 原来苏梅狂热追捧的偶像,只是别人商业战争中的一颗棋子。 而我那五十万救命钱,就成了这场战争中最荒谬的炮灰。 「我查了你的情况。」江辰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骨癌,手术费五十万。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你的手术费,我愿意先行垫付。」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出于......人道主义,和一丝愧疚。」他补充道,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 3 「我拒绝。」 江辰审视的目光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我撑着床沿,挣扎着坐起来,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骨头深处的剧痛,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你的钱,和苏梅偷走我的钱,有什么区别?」我直视着他,眼底或许是一片死寂,「都沾着我这条命的血。我嫌脏。」 我不想用这笔带着商业算计和愧疚施舍的钱来救我的命。 如果我的生命注定要以这样荒谬的方式走向终点,那我宁愿它结束得有尊严一点,而不是成为别人商业战争里一个被同情的注脚。 江辰的眉峰微微蹙起,那张英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审视之外的情绪,是一种混杂着意外和探究的复杂。 「这不是施舍。」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这是交易。我需要你配合我公司,完成对那家直播平台的后续诉讼,追回所有被骗资金。你的五十万,是关键证据。」 「那是我的事。」我掀开被子,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我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与你无关。」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外挪。 每走一步,右腿都像要被生生折断,眼前阵阵发黑,但我咬紧了牙关。 我宁愿死在无人问津的街头,也不想再和这一切有任何牵扯。 我恨苏梅,恨我妈,也恨眼前这个间接造成我悲剧的男人。 他没有再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一只折了翼的鸟,狼狈又固执地离开了这间豪华病房。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深邃的目光,像钉子一样,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最终还是被「请」回了那个家。 在我拖着病体,用林月给的钱找了个最便宜的旅馆住下不到一天,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满脸焦急和泪痕的妈妈。 她一见到我,就扑上来抱住我,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骨头里。 「蕾蕾!我的傻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你想吓死妈妈吗?」 她的哭声凄厉,好像我才是那个犯了滔天大罪,让她伤心欲绝的人。 我被她抱着,身体僵硬,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得一阵反胃。 苏梅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眼睛红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我们的气了,跟我们回家吧......」 她们一唱一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冷眼看着她们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凉。我知道,这绝不是因为她们良心发现。 果然,妈妈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试探:「蕾蕾啊,昨天在医院那个江先生......是你朋友吗?看着真是一表人才,还是个好心人......」 我瞬间就明白了。 她们的目标,是江辰。那个在她们眼里的「有钱的凯子」。 我被她们半强迫地带回了家。 那个曾经将我反锁的房间,如今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床上换了新的四件套。 妈妈破天荒地为我炖了汤,端到我床边,一口一口地要喂我。 「来,蕾蕾,喝点汤补补身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苏梅也殷勤地给我削苹果,小声地说着讨好的话。 「姐姐,你好好养病,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们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比之前的打骂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4 我像个提线木偶,任由她们摆布,只是沉默地看着,想知道她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那天下午,我躺在床上假寐,听见苏梅在客厅里小声地打电话。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制造出的哭腔和愧疚。 「江先生吗?我是苏蕾的妹妹,苏梅......」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为我做的事情向您和姐姐道歉......」 「我姐姐她......其实病得很重,医生说国内的药已经没用了,需要国外一种特效药,要......要一百多万......我当时也是急疯了,才会去打赏,想着用那个钱给我姐治病......」 谎言张口就来,编得天衣无缝。 她把我塑造成一个需要天价药续命的绝症患者,而她,则是一个为救姐姐而误入歧途的可怜妹妹。 我闭着眼睛,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原来,她们的贪婪,是没有底线的。 江辰再次出现,是在两天后。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找到了我。 当时我正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忍着痛,贪婪地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 他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我旁边的空位上,神色平静无波。 「我以为我需要负责的,只是五十万。」他开口,声音带笑,「现在看来,事情更复杂。」 我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他。 「打开看看。」他示意了一下那个纸袋,「我想,你需要知道你的钱,到底去了哪里。以及,你现在背负的,不仅仅是五十万。」 我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纸袋。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打印纸。 第一张,是银行流水单。 苏梅的账户,在收到我那五十万后,只给那个网红所属的平台转了二十万。 剩下的三十万,凭空消失了。 第二沓,是消费记录。 香奈儿的包,迪奥的裙子,卡地亚的手镯......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消费,时间点都精准地对应在我那笔钱消失之后。总金额,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 第三份,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开房记录。 入住人,是苏梅,以及一个陌生的男性名字。时间,是她守住「榜一」的第二天。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而最后一份,也是最致命的一份,是几家网贷平台的贷款合同。 借款人那一栏,赫然是我的名字,我的身份证号。 每一份合同后面,都附有我的电子签名。 总金额,十三万七千。 每一笔钱,最终都转入了苏梅的账户。 所有的证据,像一座山,轰然压下,将我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压得粉碎。 原来,她不仅偷了我的救命钱去挥霍,还用我的身份,给我背上了十几万的债务。 我拿着那沓纸冲回了家。 身体的剧痛仿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心脏被寸寸凌迟的痛。 我将那沓纸狠狠摔在茶几上,纸张散落一地。 「苏梅!」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苏梅和妈妈都吓了一跳。 苏梅看到地上的东西,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妈妈率先反应过来,皱着眉想去捡地上的纸。 「让她自己说!」我死死地盯着苏梅,「你的三十万花哪了?我的身份证,你又用它干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梅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往妈妈身后缩。 5 「不知道?」我冷笑一声,捡起一张奢侈品的消费单据,砸在她面前,「这件裙子,你上周不还穿着在我面前炫耀吗?怎么,现在就不认识了?」 我又捡起一张网贷合同。 「还有这个!苏蕾!我的名字!你用我的身份去借钱,你想干什么?你想让我死得更快一点吗!」 证据确凿,苏梅无法再抵赖。 她脸上的惊慌和心虚,慢慢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恼怒所取代。 她猛地从妈妈身后站出来,尖叫道:「对!我就是花了!我凭什么不能花?」 「你的钱不就是我们家的钱吗?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占着我们家的钱!」 「外人......」 我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从小让着、护着,甚至愿意为她去死的妹妹。 在她的心里,我竟然只是一个......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