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想我上辈子,怎么着也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键盘侠头子。 最后是咋没的?活活气死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一边骂骂咧咧的追《生万物》吐槽封建糟粕,一边冲浪在微博前线,刷到个热搜顿时呕出了隔夜饭。 一个叫谢伟的男网红,打着“大爱无疆”的旗号,娶了仨有智力障碍的媳妇,圈在家里当生育机器。 生了几个同样有问题的娃,还他妈天天直播“幸福生活”赚打赏! 底下居然还有一群蠢货喊“伟哥好人”、“感动哭了”。 我当时就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 再睁眼,我就成了这个也叫李爱华但是和谢伟同村的窝囊妇女主任。 谢伟是吧。 等着吧,狗东西,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1 这原主也是个面团性子,记忆里对谢伟那家子的事儿不是不知道,上门去过两回,都被谢伟那王八蛋和他那个刁钻老娘几句“我们家事不劳主任费心”、“她们跟着我儿享福呢”给搪塞回来,屁都没敢放一个。 “享福?享他妈的棺材福!”我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破搪瓷杯哐当响。 桌上那份刚送来的《关于开展特殊困难家庭走访摸排工作的通知》简直像个讽刺。 不行!这口气要是不顺过来,我他妈还得再气死一回! 管他什么重生不易,先干了再说! 我抓起那个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和走访记录本,风风火火就往外冲。 隔壁办公室的小赵探出头:“李主任,去哪啊?” “下户!摸!排!”我咬着后槽牙挤出三个字,脚步没停。 根据记忆和那点该死的“先知”,我直奔村西头那栋外墙贴了白瓷砖,显得格外扎眼的三层小楼。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哄笑和一个男人刻意拔高的声音:“家人们看啊,俺家大丫多懂事,知道给妹妹喂饭!点点小红心,给咱乖囡囡攒点奶粉钱!” 我嘞个去,直播呢! 我咣咣咣地敲那大铁门,力气大得门都在颤。 里头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谢伟那张油光水滑的脸露了出来,看见是我,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脸上立马堆起假笑。 “哎呦,是李主任啊?啥风把您吹来了?正直播呢,不太方便......” “妇女主任下户走访,例行公事,检查妇女权益保障和儿童生存情况!” 我声音又冷又硬,没等他答应,侧身就从那门缝里挤了进去。 谢伟没想到我这么虎,愣是没拦住。 院子里,景象比我想象的还他妈瘆人。 2 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眼神呆滞、嘴角还挂着口水的女人(应该是他大媳妇)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怀里抱着个明显头过大、眼神发直的一岁左右的孩子。 另一个年轻些、同样神情麻木的女人(二媳妇)蹲在旁边,机械地拿着个破碗搅和着不知道啥东西。 还有个更小的女孩(三媳妇生的?)光着屁股坐在地上玩泥巴,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而谢伟,举着个手机支架,正对着她们拍。 看见我闯进来,镜头下意识地往我这边晃了一下。 “哎哎哎,李主任,您这......”谢伟赶紧把镜头转开,脸上那笑有点挂不住了。 我根本没理他,眼睛像刀子一样扫过那几个女人和孩子。 大媳妇手腕上有道青紫色的掐痕,怀里的孩子瘦得皮包骨,头发稀疏发黄。 二媳妇撩起头发时,额角有块结痂的伤。 地上那个小的,屁股上明显有几点疑似烫伤的疤痕。 我气血嗡一下就冲上了头。 “谢伟,你这日子过得挺红火啊?三个老婆给你开枝散叶,还能搞直播创收?” 我话里带刺,声音不大,但保证院里每个人都能听见,“这几个孩子,看着可真‘健壮’啊。按规定接种疫苗了没有?体检记录拿出来我看看。” 谢伟脸色变了一下,赶紧对手机说:“家人们不好意思啊,有点事处理一下,马上回来!”说着手忙脚乱地关了直播。 他老娘,一个三角眼的老太婆,从厨房里窜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着,嗓门尖利。 “李主任,你这话啥意思? 我们谢伟好心好意收留这几个没人要的傻子,给她们吃给她们穿,还落下不是了? 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常有事? 疫苗......疫苗我们回头就去打!” “回头?”我冷笑。 “哪个回头?去年就说回头,回头到今年了? 孩子的出生证明呢? 办理残疾鉴定了吗? 该享受的政策补助呢?钱哪去了?” 我连珠炮似的问题砸过去,老太婆被噎得直瞪眼。 谢伟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脸上那点假笑彻底没了。 “李主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这事,特殊情况。 她们啥样你也看到了,离了我,谁管?政府管?还是你李主任管? 我好歹让她们有口热乎饭吃,有张床睡! 我直播赚点钱,不也是贴补家用?你何必非要找不自在?”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几乎不加掩饰。 “特殊情况?”我声音猛地拔高。 “特殊情况就是你非法拘禁、虐待、利用她们牟利? 谢伟,你摸着良心说,她们是享福还是受罪? 你直播赚的钱,有几个子儿用在她们和孩子身上了? 是给你换新手机了,还是给你这楼添砖加瓦了?” 我指着那几个麻木的女人:“你问过她们愿意吗?你问过她们疼不疼吗?!” 我声音太大,那个大媳妇似乎被吓到了,瑟缩了一下,怀里的孩子哇一声哭起来,声音微弱得像小猫叫。 谢伟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神狠厉地盯着我。 “李爱华,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 你一个破妇女主任,真当自己是个官了? 我告诉你,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村里谁不知道我谢伟是好人? 你出去嚷嚷,看谁信你? 再他妈多管闲事,老子让你这主任都当不安生!” “你威胁我?”我往前一步,几乎戳到他鼻子。 “谢伟,你听好了。 这闲事,我李爱华管定了! 妇女主任是不算个大官,但老娘占着理! 你等着,你那些腌臜事,一件件一桩桩,我给你抖落得干干净净!” “滚!你给我滚出去!”谢伟他娘冲过来,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往我身上抡。 我一把格开那脏兮兮的扫帚柄,嫌恶地拍了拍袖子。 “行,我走。”我冷冷地扫过他们母子二人,又看了一眼那几个依旧麻木,对这场冲突毫无反应的女人和孩子,心沉得像坠了铅块。 “谢伟,咱们走着瞧。” 3 我转身,哐当一声拉开铁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谢伟他娘不堪入耳的咒骂和谢伟阴冷的警告。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硬碰硬不行,这混蛋有防备,而且比我想的还横。 但让我就这么算了?绝无可能!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妈的,键盘侠我当够了。这回,老娘要玩就玩真的。 谢伟,你和你那阴间直播间,都给老子等着! 我砰地一声把妇女主任办公室那扇破木门甩上,震得墙皮又簌簌往下掉了几块。 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我大口喘着气,不是累,是气的。 谢伟那张油滑又狠厉的脸,还有那几个女人麻木的眼神、孩子身上的伤,在我脑子里来回闪,像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神经。 “操!”我低骂一句,胸腔里那股邪火蹭蹭往上冒,恨不得现在就拿把锹去刨了谢伟家那贴满白瓷砖的坟头。 但不行。刚才那一下硬碰硬让我清醒了点。 谢伟在这村里扎根不浅,那张“大善人”的皮披久了,蒙蔽了不少瞎眼的。 我单枪匹马去闯,除了打草惊蛇,被他反咬一口,屁用没有。 这他妈不是网上敲键盘,骂完还能屏蔽拉黑。 这是现实,得讲策略,得有刀刀见血的证据。 我走到那张掉漆的办公桌后,一屁股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目光扫过桌上那堆文件。 什么《妇女权益保障法》宣传摘要、《留守儿童关爱记录表》......以前觉得是堆废纸,现在看,说不定能成我的刀。 第一步,不能慌。 得摸清这谢伟的底细,他不可能一点马脚不漏。 我拉开抽屉,翻出原主留下的走访记录本。 果然,关于谢伟家的记录寥寥无几,只有几句“情况特殊”、“家庭和睦”、“已口头告知相关政策”的屁话。 看得我火又上来了,这原主真是怂得挂相。 我把本子一扔,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老子自己来。 4 接下来几天,我没再直接去找谢伟。 而是打着“全面摸排特殊困难家庭”的旗号,开始在谢伟家附近转悠。 专挑那些端着碗在门口吃饭、聚在一起嚼舌根的老头老太太搭话。 “婶子,吃饭呢?咱村西头那谢伟家,听说挺热闹啊,三个娃呢,真能干。”我假装随口一提,脸上堆起假笑。 一个瘪嘴老太太立刻来了精神:“可不是嘛!谢伟那小子,有本事! 虽说媳妇们......唉,但能生啊! 就是娃儿看着不太精神,哭起来都没声儿,造孽哦......” 她旁边一个老头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老太太立刻闭嘴,眼神躲闪。 我心里一沉,有门儿。 又找到村里开小卖部的老板娘,我买了包最便宜的烟,靠在柜台边跟她套近乎。 “老板娘家,谢伟常来买东西不?他家娃多,估计奶粉尿布消耗大吧?” 老板娘撇撇嘴,压低声音:“拉倒吧!也就来买点最便宜的散装饼干,泡面都少见。还奶粉?见都没见过!倒是有时候深更半夜看他拎着酒瓶子、熟食回来......啧,人家直播赚大钱嘞,哪舍得给那几个傻的和小崽子花。” “直播?拍啥啊那么赚钱?”我故作好奇。 “哎呦,可别提了,”老板娘脸上露出点鄙夷,“就拍那几个媳妇娃娃傻愣愣的样子,吃饭、发呆,有时候......好像还故意弄哭孩子,说啥‘家人们看娃多可怜,给凑点药费’......心黑着呢!”她忽然警醒,看看四周,“李主任,我可啥也没说啊,您别往外传。” “放心,咱就闲聊。”我笑着点头,心里已经把谢伟的罪状又记下一笔:虐待儿童、虚假乞讨。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一块块拼图,渐渐在我脑子里成型。 谢伟对外立牌坊,对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虐待狂。 但光靠这些村民的闲话,扳不倒他,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最关键的证据,必须来自那栋房子内部。 我得想办法接触那几个女人。 但谢伟和他老娘看得死紧,上次之后,估计更难了。 正发愁,机会来了。 5 那天下午,天上乌云密布,眼看要下暴雨。 我瞅见谢伟急匆匆骑着小电驴出村,像是去接啥人。他妈也不在门口晃悠了。 天助我也! 我抓起办公室里一个打着“送温暖”旗号的旧书包,往里塞了几包饼干、两罐快过期的奶粉(还是上次搞活动剩的),又把我那个破手机调成录音模式,揣进兜里。 心脏怦怦跳,跟做贼似的,但更多是兴奋。 再次走到那栋白瓷砖楼前,我没像上次那样砸门。 而是绕到房子侧面的窗户附近,那边有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我隐约听见里面有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小孩在哭,但很快又被什么捂住了似的,戛然而止。 我指甲掐进手心。 绕回正门,我这次敲得很轻,还故意咳嗽了两声。 等了一会儿,谢伟他娘来开门,一脸警惕:“你又来干啥?” 我举起手里的破书包,脸上挤出最和蔼可亲(自认为)的笑容:“大娘,别误会。上次我态度不好,回去领导批评我了。这不,上面发了点慰问品,我给孩子们送点过来。看着要下雨了,赶紧送完我就走。” 我故意把书包口打开,让她看见里面的饼干和奶粉。 老太婆狐疑地打量我,又看看天,确实乌云压顶。 她可能觉得我服软了,又贪图那点东西,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一点:“赶紧的,放门口就行。” “我得登记一下,拍个照,回头要交差。”我晃了晃手机,不等她答应,侧身就挤了进去,快速扫视院子。 那个大媳妇抱着孩子缩在屋檐下,眼神惊恐地看着我。 二媳妇不在院里。地上那个小的也不在。 “拍啥拍!东西放下快走!”老太婆催促道。 我假装对着那包东西拍照,镜头却飞快地、不易察觉地扫过大媳妇手腕上新增的淤青,和她怀里孩子瘦削蜡黄的小脸。 孩子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张着,流着口水。 我心里骂了句娘,脸上还笑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我慢慢挪动脚步,靠近那个大媳妇,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问:“他打你们?打孩子?” 那女人浑身一抖,瞳孔骤缩,嘴巴嗫嚅着,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恐惧地看向她婆婆的方向。 就这反应,足够了! “李主任!你干嘛呢!”老太婆尖声叫道,冲过来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