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迷茫地看着头顶手术室的白炽灯,中心有个小黑点,隐隐跃动,仿佛有个小人在跳舞。 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芭蕾舞演出的时候。 那时候我和时暖才五岁,爸爸单位发了三张大剧院的票。 时暖原本是不愿意去的。 可当我表达出想去的意愿后,她改主意了。 拿到票后,我看见她粉嘟嘟的唇瓣微勾着。 时暖是个恶魔,她总是想抢走我的东西。 负责主治的年轻医生听不下去了,把手术台暂时交给副医师,然后拿着电话出去。 浑浑噩噩中,我的听力却异常敏感。 年轻医生明明在手术室外打电话,他们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像道魔咒挥之不去。 “林医生不可能过去,张医生,我也是外科出身,我知道我老婆是什么情况。” “如果真的是肺叶穿刺,她早就死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功夫在这儿跟我打电话?” “她就是故意演戏,想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张医生麻烦你擦擦眼睛,别被她的小伎俩给骗了。” 我听见张医生耐下性子劝他。 “苏主任,我以我的职业生涯发誓,你的妻子没有在演戏没在开玩笑,她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急,麻烦你让林医生回来!” 苏旭说:“林医生没空,这边的病人还需要他照看。” 一阵忙音声传来。 电话被挂断了。 我看到张医生重新回到我身边安慰我,但我耳边只有阵阵嗡鸣声。 苏旭认定我是在演戏博关注。 哪怕有一群医护人员作证,他也不愿意过来亲自看一眼,反而守在只是脚踝受伤的姐姐身边。 血腥气从我嘴里溢出来。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咳血。 因为平躺,血液甚至漫进气管。 四周的医护人员露出惊恐的目光。 “病人心率下降,血压下降,生命体征下滑!” “注射肾上腺素!” 我听到很多医护人员围着我。 “正在取出刺入肺部的异物,挺过去!” “病人心跳停止了!” “准备除颤仪!” 视线中的黑点不断扩大,我好像看见恶魔咧开的嘴角,要夺走我的一切,乃至生命。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 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传过来,仿佛无限恐惧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冷,挺过去!你还没站上最大的舞台,你闯过了那么多难关,现在就要放弃自己吗?” “没人爱你,那就自己爱自己!” “时冷,活下去!” 我的眼珠转动两下,泪水不自觉从脸庞滑落。 我想活下去。 比起明明对芭蕾不感兴趣却拥有着极高天资的时暖,我走到今天这步付出了很多努力。 我不能让这些努力白费。 我更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让那对狗男女双宿双F! 心中升起一团火焰,燃起了我的求生意志。 我听见小护士惊喜的声音。 “心率在恢复,血压上升!救回来了!” “肺部异物成功取出,开始进行缝合!” 经过三十多小时的抢救,医院血库里的存储血袋都快耗光,我终于活了下来。 ICU病房中。 我的意识逐渐清醒,眼皮却很沉重。 隐约间,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突然出了这么大的舞台事故,砸伤的还是传闻中的‘天才舞者’时暖,现在医院外面都是媒体记者,关注度可高了。” “谁说不是,苏主任连夜调来了全国的骨科专家进行会诊,生怕时暖的脚坏了以后不能跳舞了呢。” “可时冷不才是苏主任的老婆吗?她命悬一线,苏主任都没过来看一眼......” “别说了。”其中一人忽然压低声音,“你想想,一个天才舞者和一个普通舞者,上面做过考量的,没看小张医生这两天都被放假了吗?” 我感觉嗓子干涩得厉害,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双眼,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从护士口中得知,我的手术很成功,只要后续恢复得好,几乎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暗自感慨,自己真是命大。 肺部的手术切口让我无法进行大幅度地动作,连进食都用葡萄糖代替。 我需要人照顾起居,苏旭肯定指望不上,还好我家之前雇的保姆有过陪护的经历,我拜托小护士帮我拨通了王阿姨的电话。 “王......阿姨,我住院......了,你......来医院照顾......我一下吧。” 每说一个字引起的胸腔共鸣都会引起疼痛,我只能放缓语速,减少痛苦。 电话那头的人却支支吾吾:“太太,我现在来不了......” “王阿姨,你还愣着干什么,暖暖说饿了,你早上煮的粥呢?” 王阿姨的电话里,传来苏旭催促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