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回无果,气恼诉诸法律,可妻子却拿出了骗我签署的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好在小羽了解你,知道你会斤斤计较,特意让我提前做了准备。」 「不过一点钱而已,你努力工作两年就能赚回来了,至于跟我闹得这么难堪吗?小羽说得对,你果然爱钱大于爱我。」 「离婚就当是对你的惩罚吧,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复婚。」 一个月后,见我仍然没有回复,妻子破天荒主动联系我,让我回去商量复婚条件。 可她不知道。 不可能再复婚了。 她划走的是我救命的钱。 而我,也早就因为拿不出手术费,死了在等待手术的当晚。 1. 败诉后,我连难过都没来得及,便被叫回了公司加班。 「他的私事重要,我们的私事就不重要了吗?要不是他搞砸这个项目,我们组至于周末在这儿加班做善后吗?」 「就是,打那么多通电话都打不通,我看就是想偷懒。」 「分到这组真是倒了霉,跟林总监那组就好了,刚才我还看到他们组员发朋友圈,许总给他们项目组一人发了一千块的大红包呢,真羡慕啊,不像我们......」 几个组员围在一块儿,边窃窃私语,边愤懑气恼的瞪了我一眼。 胃里阵阵的疼让我没力气发出声。 可相比胃疼,我的心却更疼。 这些组员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们明知道项目是林羽搞砸的,许如烟只是在故意让我背锅。 但他们却不敢说林羽,而把怒气发泄到了我身上。 毕竟公司所有人都知道许如烟为了林羽在故意和我作对。 之前有人说林羽两句坏话,许如烟便找理由将人开除出了公司,有人顶撞我,跟我作对,许如烟却视而不见,甚至为他升职加薪。 为此,大家都知道了要怎么站队,也学会了明目张胆的针对我。 见我没反应,有人直接骂了句脏话,起身将文件甩到我的桌上:「不干了,谁搞砸的谁做,劳资也要去潇洒。」 我看了眼,里面果然又夹带了很多他自己的工作。 知道许如烟讨厌我后,他们经常这么整我。 我要辞退他们,许如烟不肯,我不做,许如烟便以他们是我的组员为由,故意找我的麻烦。 为了粉饰太平,我只能忍下,说服自己这些只是许如烟在磨炼我。 却没想到,我的好脾气和隐忍让他们越来越变本加厉。 现在,我忍无可忍。 我反手将文件甩回去:「滚。」 「谁搞砸的谁做,那你现在去扔给林羽,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怂货。」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发火,他一时愣了,竟然没敢顶嘴,低头去拿文件。 结果一张涂着红色甲油的手率先将文件摁回到我的桌上,我这才发现许如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林羽跟在她的身后,看我的眼神得意:「秦牧哥,我刚才在电梯口都听到你的声音了,大家都在工作,你这样很影响大家的。」 许如烟也冷冷的望着我:「你瞎嚷嚷什么?怎么回事?」 不等我说话,刚才那人立刻添油加醋,委屈称只是问我问题,结果我张口就是骂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和之前一样,许如烟根本不等我解释,便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反省,没想到你不仅污蔑小羽,还在这儿欺负自己的下属。」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公司不需要你这种毒瘤。」 她话音刚落,林羽在一旁温声道:「如烟姐,你别生气,我估计秦牧哥也是心情不好,你就原谅他吧。」 这话一出,许如烟看我的眼神更鄙夷了。 「看到了吗?你污蔑小羽,人家却不计前嫌还在帮你说话。」 「你可以留下,但要跟小羽还有大家道个歉。」 「另外,你也没资格做这个经理的位置了,明天去给小羽做助理吧,多和小羽学一学。」 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我并不觉得诧异。 我和许如烟结婚九年,当初她选择创业,我拿出所有的存款支持,她需要技术帮助,我义无反顾的辞掉了高薪工作。 创业的五年,我每天十八个小时连轴转,熬进医院好几次,才将公司从原来的两人发展到现在上百人的规模。 可三年前,许如烟将林羽录进了公司,从那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 最初,她只是对我变得苛刻,会因为我忘记给她带早餐或者忘记给她的咖啡加糖就扣我半个月的薪资。 到后来,她开始命令我为林羽完成工作,做得好是林羽的功劳,做不好,是我的过错,我不做...... 她便以我合作能力差为由,做降职处理。 短短三年,我一降再降。 现在她要让我去给林羽做助理。 这次我没再像以前一样答应,自嘲的轻笑了一声:「我不做。」 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许如烟一愣,旋即脸色更沉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将脖子上的工牌摘掉,收拾好工位上的东西,「我不做,我现在就离开公司。」 许如烟骗我净身出户,这家公司便和我再无关联。 之前我心疼她,不舍得和她作对,而现在,我没有了能力和她作对。 我拿着东西离开了公司,结果刚到楼下,许如烟又追了出来。 看到急匆匆向我跑来的她,我微怔了一瞬。 本以为她是要挽留,结果下一秒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许如烟气冲冲的出了声:「秦牧,家里的门锁我已经换了,所以你如果想吃软饭,我劝你想都别想。」 纵然早就有准备,但此时听到她这句话,我仍觉得心寒。 许如烟说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所以一直要求隐瞒我们婚姻的事实。 我能力强,长相也说得过去,这些年想挖我的老板有不少,交接过程中,也有不少的女老板对我有意思,其中比许如烟脾气好,家境好,实力强的不在少数,可每次我都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这些许如烟明明也清楚,却还是这样猜疑我。 我再也忍不住,道:「许如烟,你说话要凭良心。」 「如果我真的想吃软饭,又何必留在这儿,陪你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久的气?」 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她,许如烟气红了脸,抓起旁边花坛里的一块儿砖朝我扔了过来。 我下意识躲开,但砖块蹭着我的脸擦过,一瞬间火辣辣的疼。 见状,许如烟的眼神突然复杂了一瞬,旋即,她指着我:「赶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 我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喉头涌上一阵腥甜。 无法控制的,「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我擦了嘴边的血沫,直起身子。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 拿出手机,我看到是财务发来的消息:「许总说你问题项目补到一半就跑了,给公司带来很大损失,所以这个月工资要扣完。」 财务和我的关系不错,发完之后,他忍不住又劝道。 「你还是跟许总低头认个错吧,别跟自己过不去。」 我自嘲的笑了笑。 算了。 低了九年的头了,我不想再低了。 反正,我也快死了。 2. 胃部有肿瘤是我三年前体检时发现的。 这些年我为了公司经常忙到没时间吃饭,胃经常出问题,但得知是恶性时,我还是有些崩溃。 那时候我和许如烟的公司刚刚有起色,我们马上就能过上梦想中的生活。 不过好在是早期,医生告诉我,配合治疗是有很大治愈可能的。 我本想将这件事告诉许如烟,但也是在同一时间,许如烟将林羽招进公司,开始断崖式为了林羽和我吵架,冷战。 那时我便开始犹豫。 我看得出许如烟对林羽的偏爱。 望着比我更年轻,更有活力的林羽,那时的我开始害怕,许如烟得知我生病后,会不会因为害怕我的拖累,更快的要求和我离婚。 最后我不敢赌,选择了隐瞒。 一边配合着医院的治疗,一边忍气吞声容忍着许如烟和林羽的荒唐。 容忍他们经常夜不归宿,一起出差,容忍林羽在朋友圈发他们的亲密照片,也容忍许如烟在为了林羽各种使唤我,针对我。 我相信许如烟偏爱林羽只是结婚太久后一时的新鲜,也相信我会尽早攒够手术的费用,控制住病情的恶化。 直到半年前我接到了医院发来的癌症晚期的诊断单。 也得知了许如烟为了林羽的前途,抹黑我,并私下转走我所有存款用于赔偿。 当时的我索要无果后,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告诉她那是我手术的费用。 我以为许如烟就算再狠心,也会顾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对我抱有同情,可谁知,她只是轻嗤一笑:「小羽猜的没错,你果然会拿自己生病做借口。」 见她不信,我拿出诊断单和缴费的证明。 但许如烟看都没看,直接撕碎扔进了垃圾桶:「这种把戏早就过时了,我看你就是想要钱。」 后来我找朋友借钱,结果许如烟早就和他们打过了招呼,不允许他们借给我一分钱。 他们虽然是我的朋友,但多少都和许如烟有生意上的来往,根本不敢为了我得罪许如烟。 我走投无路,只能选择了起诉,却没想到...... 想到那张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我苦涩的笑了笑。 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许如烟宁愿相信林羽,也不愿相信和她结婚九年的我。 不过也不需要再想通了。 从晚期到现在前前后后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我已经没几天能活了。 家里的门锁确实换了,我无处可去。 一天没吃饭,我饥肠辘辘,可胃里又疼到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时银行发来祝福,我才想起来是自己的生日。 许如烟陪我过第一个生日时,她找了我所有的朋友,给我发祝福短信,上百条祝福短信我看了一晚上才看完。 后来每年生日,无论我们多忙,许如烟都会叫来一屋子的朋友陪我一起过,再后来林羽出现后,我的生日过得越来越简单。 到现在只剩下一条银行发来的广告短信。 我拿身上仅有的钱去蛋糕店买了块小蛋糕,又要了几根蜡烛,找人借了打火机。 正坐在路边,低头准备许愿时,一只脚突然踢到我面前,蛋糕瞬间被踢翻,糊了一地。 「秦牧哥,怎么是你啊?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我抬头,看到林羽正笑眯眯望着我。 我看得出来,他就是故意的。 我使足力气,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在他震愕,充满怒气的眼神中,我学着他轻描淡写道:「对不住,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林羽想发火,但又像是想到什么,瞬间又恢复自然。 「秦牧,你干什么?」 果然,许如烟充满怒气的声音传来。 她急匆匆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我,关心的检查着林羽脸上的伤。 「你还敢打人?你信不信我报警?」许如烟朝我怒吼。 我平静的点了点头:「我信。」 「毕竟,为了他连骗我签离婚协议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报警抓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提到离婚协议,许如烟脸上蓦的略过几分心虚。 她一时没有说话。 又看到地上的蛋糕,眼神顿了一下,闪过复杂。 她似乎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却还是冷哼一声。 「少在这儿装得那么可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守在我回来的路上,但我不吃这套。」 「我还是那句话,想回去,必须要跟小羽道歉。」 林羽也低声朝我道:「秦牧哥,你还是给如烟姐一个台阶,认个错吧。」 我望着他假惺惺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似乎是觉得我不会再道歉,许如烟抬脚便走,林羽跟上。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们,指着摔翻的蛋糕:「赔我蛋糕。」 许如烟似乎更生气了,她翻开包,气得手指发抖的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像打发叫花子一样随手扔到我面前。 随后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望着她和林羽并排离开的身影,我的胃又开始阵阵地泛疼。 但我一时间却分不出到底是胃疼,还是心更疼。 正低头清理着地上碎掉的蛋糕,一辆面包车便突然停到我面前。 几个男人跳下来拿麻袋蒙到我的头上,一阵拳打脚踢。 挣扎没用,我只能尽可能蜷缩身子,护着头和肚子。 我知道人是林羽叫来的,出够了气他们就会走的。 之前这种事情也发生过,我被打当天就报了警,最后查到林羽身上时,林羽只是掉了滴泪,道了两声歉许如烟就原谅了他。 我咽不下这口气,想从重处理,但许如烟却指责我。 「你有完没完?人家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更何况,他也不知情,是他几个朋友做的,而且这事也怪你,谁让你平时在公司这么卷,人家压力很大的。」 但这次,几人像是根本没打算停手。 脏腑像是火烧一样,火辣辣的疼。 浑身都冷得像在冰窖。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变得麻木,我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四周声音像是潮水般,越来越远。 「死了?」 「不会吧,也没打几下啊,怎么就死了?」 「......」 3. 我再睁开眼时,人已经死了,魂魄到了许如烟的身边。 此时,许如烟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条领带,包装精美,似乎是要送人的。 她好看的眼睛半阖,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烟姐,秦牧哥这套睡衣还挺合身的......」 林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穿着我的睡衣,脚上踩着我的拖鞋,像极了这个家里的男主人。 我嗤笑一声。 我才离开一天而已,许如烟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林羽带回了家。 许如烟回过头,朝林羽脸上看了一眼,关切问道:「还疼吗?」 林羽朝她走过来,语气乖巧:「敷过药就不疼了。」 「如烟姐,这条领带挺好看的,你是打算送给秦牧哥的吗?」 许如烟没说话。 林羽眼珠转了转,道「没想到今天是秦牧哥的生日,如烟姐,不然你让秦牧哥回来吧,我看他也挺可怜的。」 听到林羽这么说,许如烟却恼了,她冷笑一声:「他可怜?我看他现在说不定在哪个女人家里。」 「既然嫌弃跟我吃苦,那就去吃别的女人的软饭,让他回来干什么?」 气到不行,许如烟重重的将领带摔到地上。 许如烟这通火发得云里雾里,我也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别的女人? 结婚九年我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女助理都没有,当初是有女老板想要追求我,但我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林羽叹了口气:「秦牧哥太糊涂了,你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结果他却忘了初心,偷偷转移财产,不过好在发现得及时。」 「他也是,这么多年一直往一个账户转账,都不怕你会发现,他也太肆无忌惮了。」 闻言,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林羽在暗示许如烟,我转账是在转移财产养别的女人,而许如烟,竟然连问都不问,就信了他的话。 如果是之前,我会跟她解释那些钱的去向。 可惜我已经死了,没办法跟她解释。 那些钱都是救我命的钱。 那个账户,也是救我命的账户。 此时,林羽又温声安慰许如烟,提出带她出去散散心。 一句话,许如烟便消了气,也答应了他。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看到她和林羽去了普罗旺斯,去了巴厘岛,去了北极......她带着林羽沿着我们曾经结婚旅游的路线,去了好几个国家。 两人拍了上千张照片。 最后,许如烟在教堂里,在林羽的手上戴了钻戒,两人十指相扣。 回到酒店后,她精心挑选修图,我以为是又要发朋友圈炫耀,没想到她打开了我们的聊天窗口,发给了我。 发完后,她没有立刻关掉手机,而是望着聊天窗口,发起了呆。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给我的备注还是「亲亲老公」。 不知道是懒得改,还是忘记改了。 上条的消息还是一个多月开庭前,她威胁我撤诉,不然自讨苦吃的只是我自己。 见我迟迟没回应,许如烟似乎有些烦躁,又连发了几张照片过去,然后问我:「你还不认错吗?」 我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有回应。 许如烟也没再等,关掉和我的聊天,正打算收起,这时有通电话打了进来。 许如烟接通,对面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听声音我便认出来,这是之前追过我的女老板,许如烟和她表面关系还不错,但私下里故意抢过她的生意,后来据说她将生意转到了外地。 女老板跟许如烟寒暄了两句。 许如烟显然不太想接这通电话,随口敷衍了两句,问她什么事。 女老板道:「我准备结婚了,所以想邀请你参加婚礼。」 「新郎是谁?」许如烟轻嗤一声,状似无意道:「秦牧?」 「哈?你说谁?」女老板顿了几秒,笑了:「你手下那个员工啊,开什么玩笑?人家那么爱老婆,早就拒绝我了。」 提到我,她似乎还有些惋惜:「之前我还请他喝咖啡来着,本来想增进感情,结果他给我讲了半小时他跟他老婆的恩爱故事,这种高岭之花,我可摘不到。」 闻言,我看到许如烟整个人都僵住了。 挂断电话后,她立刻给我打过去,自然没有接通,又过了几秒,她给我发了条消息。 「你认个错,我们商量下复婚的事。」 迟迟没接到消息,许如烟一反常态的买了最早飞回的航班。 林羽得知后,立刻追过去,问她怎么回事。 许如烟没回答。 走出机场后,或许觉得我走投无路还是会联系朋友,许如烟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朋友打了通电话。 「秦牧在哪儿?我有话问他。」 朋友大概刚睡醒,语气惺忪,闻言,有些疑惑道:「秦牧?」 「你还不知道吗?秦牧一个月前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