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池逸醒来时,病房空无一人。 额角刚包扎过,伤口太深,纱布还渗着血。 心电监测仪规律的“嘀嗒”声像敲在神经上,让他头痛欲裂。 “快躺下。”来换药的护士忙声道,“轻微脑震荡,再晚来一步,命都保不住。” “你妹妹在隔壁病房陪林先生,需要我帮你喊一下吗?” 池逸一怔,干裂的唇艰难地翕动着:“妹妹?” “裴总亲口说的。”护士点点头,“她嘱咐我们,等你醒来,第一时间告诉她。” “不过她正在喂林先生吃早餐,”护士打趣道,“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池逸勉强扯了扯唇,指尖无意识攥紧被角。 昏昏沉沉睡醒后,裴雪姝正坐在他床边,凝眸盯着他的手机。 “签证中心的消息。”她望向他,目光冷得骇人,“要去哪儿?” 他反应了好久,才哑声说:“诈骗短信吧。” “毕竟我这种人,哪里配出国啊。” 淡淡的自嘲,熨平了裴雪姝蹙起的眉梢。 池逸抿了抿唇,咽下喉间的苦涩。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一个卖鱼佬,就该当一辈子卑微的蝼蚁。 那他离开后,她大概也不会在意。 裴雪姝的目光落在他惨白的面色上,轻叹一声:“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他鼻尖微红,努力压下泪意:“没关系,林先生要紧。” 裴雪姝眼帘低垂,半晌才开口:“白屿的职业生涯还很长,我不能毁掉他的人生。” 池逸缓缓抬头,望向她。 “所以,只好先委屈你。”他沉声解释,“你吃惯了苦,可他养尊处优长大,我没办法。” 池逸想反驳,可喉咙已被哽咽堵住,指节也被攥得隐隐泛白。 最终,他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同甘共苦的时光,仿佛只是他自作多情,在裴雪姝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白屿有凝血障碍,时刻有输血需要。”裴雪姝犹豫许久,还是开口,“你和他都是RH阴性血......” 池逸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阿逸,”裴雪姝牵住他冰凉的手,“抽些备血给他,好吗?” 不好。 这两个字在池逸心底疯狂叫嚣,酸涩化作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 她把他当什么?林白屿的移动血库吗? 病房静得仿佛时间凝固。 “好啊。”池逸突然笑了,“妹妹。” 裴雪姝愣了一下,诧异于他会直接答应,更惊讶于他的称呼。 她皱了皱眉,正想解释。 护士却推开门忙声道:“裴总,林先生只剩最后一袋血了。” 裴雪姝立刻站起身:“阿逸,求你。” 她强硬地扶起池逸,冲到采血室。 池逸的血管太细,针尖一遍遍在肉里旋转,护士才找准位置。 血汩汩流入试管的瞬间,他的泪夺眶而出。 他忽然想起从前体检抽血时,裴雪姝都会轻轻拢住他的双眼,给他加油打气:“阿逸不怕,有我在。” 可现在,曾经望向他时充满担忧的眼眸,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染上了卑微和乞求。 七管血抽完,池逸的小臂已经青紫一片。 护士正想递给他棉签时,裴雪姝伸手接过,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他按住伤口。 她忽然低头,对着伤口处轻轻吹气,就像从前,他被鱼鳞划破手指时,她试图减缓他的疼痛时那样温柔。 池逸的心就像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疼。 眼泪顺着抽噎滚落在裴雪姝手背上,让她的神色无措了几分。 “很疼吗?”他柔声问,“那我再轻点,好不好?” 池逸眼圈通红,好想就这样不管不顾抱着她大哭一场。 “裴总,不好了!”医生喘着气跑了过来,“林先生说要找您,太着急从床上摔下去了!” “什么?”裴雪姝的手下意识用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她再没分给他半个眼神,夺门而出,朝着林白屿的病房跑去。 棉签掉在地上,摔成两段。 就像他们的感情,再难复原。 池逸一个人出了院。 伤没好全,他一路上磕磕绊绊,用力推开大门时,就看见林白屿倚在裴雪姝肩头,她正在喂他吃药。 看见池逸回来,他立马迎了上去,一脸歉意开口:“池先生,你回来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