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滴坠落,一场暴雨随之倾盆而下。 所有人都站在雨里,无处可逃,直到被打湿,和天地融为一起。 萧承半跪在地,湿透的长发垂在阴郁脸颊两侧,好似刚打捞上来的水鬼。 他指着我,眼中遍布恨意,还有一丝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林素云,我为什么喜欢贤娘,为什么允许珠儿生下孩子?因为她们不像你,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她们眼里只有我,只听我的话,我就是她们的天。” “林素云,我恨你!” 贤娘是萧承第一个女人,我尚记得那时我和他尚且成婚不到一年。 和大皇子有关的左党涉嫌***渎职,大皇子受此牵连,进了天牢。 大皇子和萧承一起长大,德妃又与淑妃关系交好。 父亲传信告诉我,让萧承不要参与左党之争,先在东宫避避风头,等风头过去再行解救之事。 我原封不动将话告知萧承,他却怒气冲冲将信撕碎,一掌拍在桌上。 “中书令远在边城,这才多久,就已经耳闻这件事,真是手眼通天!” 我恐他胡思乱想,告诉他,是我担心他,于是写信告知父亲,希望他能指点一二。 萧承却更加生气。 “林素云,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妇道人家,不可以论政!如果要他人知道,我堂堂太子,竟然要一个女人出谋划策,你让我的颜面往哪儿搁!” “还有,中书令远在边城,根本不清楚朝中局面,他之所以劝我党缩头乌龟,无非是觉得我根基不稳,没有多少亲信,贸然行事,恐怕会引火烧身,到底是不信任我的能力!” 我还想再劝,萧承已拂袖而去。 他一连数日都没有回东宫,我以为他一直忙于奔波解救大皇子之事。 他在朝堂之上仗义宣言,惹得皇上不快,罚他禁足东宫。 那几日,他难得清闲下来,煮茶看书,与我之间却始终淡淡的,经常仰头发呆。 我以为他还在生我擅自作主请教父亲,或在担忧在天牢里的大皇子,亲自到小厨房做了年少时他最爱吃的甜糕。 他只吃了一口,便被宫中的人叫走。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左党一案已真相大白。 大皇子并非无辜,而是幕后操纵之人,一纸罪书,昔日温文尔雅的大皇子被流放岭南,淑妃也因冲撞皇上进了冷宫。 萧承夜半才回,浑浑噩噩扑进我的怀中,声音哽咽。 “云娘,你是对的,中书令也是对的,是我太傻,我太傻了……” 那夜的温存尤为持久,后来才知道是这段感情的回光返照。 不久,冰雪初融,林家旁系在某处别院看见萧承与一女子举止亲密。 消息传进我耳中时,我整个人当头一棒。 缓了许久,我才带着人前去寻找。 最终跟着萧承找到一处京郊的小别院。 左领右舍都不知道别院里住着的男子是太子萧承,只知道这家男主人与女主人伉俪情深,格外深情。 门打开时,萧承脸都在发白。 他身后的女人,那个贤娘一身粉色儒裙,生得玲珑,举止惹人怜惜,跪坐在那儿,告诉我,她可以俯小作低,以后都听我的话,她只求一个名分。 我仰头拂去眼角的泪,初春的阳光洒在脸上,像是冰渣子。 那晚我和萧承谈了一宿,他眼底都是懊悔,眼泪大滴大滴坠落。 “对不起,云娘,这次是我糊涂了,那日我与你争吵过后去酒楼喝酒,隔壁却传来嘲讽我的话语,我满腔怒火,与人争斗起来,是贤娘救了我,我最开始真的只想报答她,从未生出背叛你的心思。” “之时我满脑子都是那些人说我德不配位,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娘子,我一时喝醉,才会和贤娘纠缠在一起。” “云娘,我将贤娘送走,我现在就着人送走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非常蹩脚的理由,但爱让人耳聋眼瞎。 我没去纠结萧承身边跟着那么多亲卫,竟然被人伤到让一个平民女子救起,也没去反驳他字字句句里的埋怨。 我给贤娘买了一个宅子,给足了她下半身的钱财,送她离去。 离开时,她对我三拜九叩,或许明白了萧承的绝情,竟抬眸对我说。 “娘娘,妾身从未救过太子殿下,妾身只是画舫上一个卖艺为生的琵琶女罢了。” 琵琶女临别前对我的劝诫,直到现在,我才彻底幡然醒悟。 父亲将我和绿芸从东宫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