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美术馆,人群突然安静得诡异。 未婚妻苏茉径直走向站在展厅中央,那个与我亦师亦友的顾朗。 在所有镜头和目光的聚焦下,他们旁若无人地火辣热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顾朗便拎起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油漆桶。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一步步走向我最珍视的那幅画作《涅槃》。 “哗啦——” 刺目的红油漆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从画布顶端倾泻而下。 那是我耗费五年光阴,燃烧无数夜晚才完成的得意之作。 红漆蜿蜒流淌,像一道道狰狞血泪。 我怔在原地,血液瞬间冻结,耳边只剩下长久的嗡鸣。 “谢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顾朗的声音带着快意的残忍,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最前面的画架上。 “这就是你在艺术界的真实地位!” 画架轰然倒地,画布瞬间蒙尘,沾满污秽的油漆。 苏茉挽着顾朗的手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冷漠。 “五年来,你真以为凭你这点三流水平能进北城美术馆?” “不入流的垃圾,今天的画展不过是我们给你设的局!” “好戏,才刚刚开始!” 爱了五年的女人,敬若师长的男人。 原来我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双拳紧握,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就在我理智断线,想要冲上去撕碎他们伪善面具的瞬间。 几个高大的保安迅速围拢,将我死死按住。 “放开我!” 挣扎是徒劳的,羞辱感却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小屿!茉茉!你们这是干什么!” 父母焦急的声音穿透人群,当看到满地狼藉以及被保安钳制的我时,父亲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我儿子辛辛苦苦五年的作品......” 话音未落,父亲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身体直挺挺倒下去。 “老谢!”母亲尖叫一声扑过去,摇晃着父亲,随即也两眼一翻,昏厥在地。 “爸!妈!”我目眦欲裂,却被保安箍得更紧。 周围的宾客一片哗然,议论声,拍照声,嘲笑声,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朵。 “啧啧,闹成这样真是难看。” “我就说嘛,他这样的穷小子,怎么可能一步登天......” “看来是捧错了人啊......” 2 随着医护人员将昏厥的父母送医,保安终于松开手,但我四肢却像灌满铅般沉重。 顾朗心满意足地搂住苏茉的腰,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欣赏我的狼狈。 “谢屿,承认吧,你根本不配进艺术圈。” 他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我最痛的地方。 “没有我的提携,没有苏茉在你耳边吹捧,你就是个连小画廊都进不去的废物!” 苏茉依偎在他怀里,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眼里满是鄙夷。 “五年了,你画的那些东西,连垃圾都不如。要不是顾朗哥哥帮你,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 记者们的镜头贪婪地捕捉我每一个难堪的表情,周围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外套内袋里,那张古老药方。 这两年我为了艺术创作,饱受焦虑失眠的折磨。 偶然在古镇一个不起眼的药铺里,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手中得到这张药方。 当时苏茉见我信奉中医,嗤之以鼻。 “谢屿,你是不是傻了?这种街边骗子的东西你也信?吃几片AM药不就好了?” 顾朗也笑着附和,“小屿,心思别用在这种歪门邪道上,好好画画才是正经。” 此刻,这张被他们嘲笑为“废纸”的药方,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在无数镜头的注视下,在一片嘲讽和怜悯交织的目光中。 我缓缓掏出那张折叠整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药方。 顾朗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动作,嘴角的讥诮更深了。 “怎么?被打击傻了?想找你的江湖郎中救命?” 苏茉也跟着轻笑出声,仿佛在看一个精神失常的可怜虫。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用指尖,一点点展开那张脆弱的泛黄纸张。 药方上的字迹墨色沉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顾朗玩味地踱步上前,弯下腰,似乎想看清这“废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好再添几句羞辱。 他的眼神,落在药方上。 仅仅一刹那。 顾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他眼中的玩味和讥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脸上的血色速度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 “这......这......” 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看到什么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被顾朗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搞懵了,窃窃私语声四起。 苏茉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不解地看着他:“顾朗哥哥,你怎么了?” 顾朗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死死盯着我手中的药方。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噗通——”一声闷响。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顾朗双腿一软,竟然直挺挺地跪在我面前! 他仰着惨白如鬼的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哀求: “对不起!谢屿!对不起!” “求求你!放过我!我愿意......把我名下所有的画廊和拍卖行都送给你!” 3 全场死寂,针落可闻。 苏茉彻底傻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朗,不明白一张破纸为何能让他恐惧至此。 “顾朗哥哥......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她想去扶他,却被顾朗一把挥开。 他像被烫到一样,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陈......陈律师!” “立刻!马上!把我名下所有的画廊、拍卖行,还有那些房产、股票......全部!转到谢屿名下!” “对!就是现在!立刻执行!一秒都不要耽误!” 电话那头的陈律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惊呆了,顾朗对着手机疯狂嘶吼。 “别问为什么!照做!快!” 挂断电话,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在地,但依旧保持着跪姿。 周围的宾客们早已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鸣。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顾朗这是疯了吗?把全部身家都送人了?” 我神色平静地收起那张泛黄药方,重新折好,放回内袋。 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 顾朗的手机很快传来几声提示音,是资产转让的确认信息。 他像得到某种解脱,又像是坠入更深的绝望。 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嘴里开始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报应......都是报应......” 苏茉惊恐地看着他,脸色惨白。 “顾朗哥哥,你别吓我!什么报应?那张破纸到底写了什么啊?” 顾朗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缓缓撑着地面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直勾勾地望向展厅外的露天高台。 然后他迈开步子,踉踉跄跄地朝高台走去。 苏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冲上去想拉住他。 “顾朗!你要去哪里?你清醒一点!” “那不过就是一张破纸!谢屿那个废物拿来骗人的!你别信啊!” 顾朗像是完全听不到,或者说,完全不在意。 他甩开苏茉的手,如同行尸走肉般,执拗地走向那个高台。 他的背影在奢华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萧索和诡异。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或者说,我隐约猜到那张药方背后可能牵扯的代价。 但我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我就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全场数百人,包括那些刚才还试图控制我的保安,此刻都被这诡异至极的场面震慑住了。 没有人上前,没有人阻止。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睁睁看着顾朗,一步步走向那个十层楼高的露台边缘。 他笨拙地翻过玻璃栏杆,站在窄窄的台沿上,夜风吹动他昂贵的西装。 下方,是北城美术馆外的车水马龙。 然后在苏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以及人群爆发出的惊恐呼喊声中,他张开双臂,身体前倾。 纵身一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