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大概永远不懂，雍王能从泥沼里爬出，成为竞争储君的有力人选，靠的从来不是儿女情长。他十四岁上战场割下敌将首级，二十岁设局让两位皇兄反目，这样的人岂会为了“真爱”动摇根本？当年柳侧妃的死，不过是他向皇帝递出的投名状，是用枕边人的血，换得朝堂上的半寸安稳。

真正的惊雷却在三日后炸响。那日我孕吐得厉害，正靠在软榻上歇着，暗卫突然跪地禀报，声音都在抖：“王妃……苏小姐……苏小姐让王爷放弃夺嫡，跟她归隐山林！”

我猛地坐起，茶盏从手中滑落，碎瓷片溅得满地都是。“你说什么？”

“她说，”暗卫咽了口唾沫，“她说”王爷，我们不要这江山了，学陶渊明采菊东篱下不好吗？“还说……还说只要有王爷在，粗茶淡饭也是幸福。”

“归隐？”我忽然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知道什么叫”九龙夺嫡“吗？知道李世民杀了李建成全家吗？知道武则天连亲儿子都不放过吗？”我抓住嬷嬷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肉里，“雍王一退，我们母子、沈家满门、还有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领，哪一个能活？汉初淮南王刘安谋反失败，全家自尽；建文帝失踪后，旧臣被剥皮实草；先帝在位时，废太子一家圈禁至死，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她以为写几句”江山美人“的酸诗，就真能和帝王谈爱情了？”我扶着桌子站起来，只觉得浑身发冷，“爱情？在这深宫里，爱情连换一碗冷饭都不够！”

暗卫低着头不敢出声，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命令。偏殿方向传来雍王的怒吼，隐约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想必是苏软又在闹了，想必雍王又在哄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长子带着弟弟们在庭院里习射。他们穿着沈家特制的软甲，箭矢上刻着“沈”字印记。如果雍王真被苏软说动……如果他真的想抛下这一切……

我的手悄悄抚上小腹，那里正孕育着我的第六个孩子。“嬷嬷，”我低声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去把库房里那瓶”牵机药“取出来，放在我妆奁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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