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后 巴黎大皇宫的玻璃穹顶下,第十届国际甜品大师赛,决赛现场人头攒动。 徐杳杳站在自己的工作台前,指尖轻抚过一排锃亮的模具。 “参赛选手还有最后十五分钟。”广播里传来法语和英语的提示。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几根糖丝小心翼翼地搭在作品顶部,参赛作品“静默之声”已经接近完成。 一座由黑巧克力、覆盆子和香草构成的三层结构甜品,表面覆盖着如蕾丝般精致的糖网,整体造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 “Silence的作品真是每届都有突破。” 一位戴着眼镜的评委驻足在她台前,用英语评价道,“去年的破碎之舞已经令人印象深刻,今年的作品似乎更加漂亮。” 在甜品界,大家都习惯称她为“Silence”,这个从不说话,但能用甜品讲述最动人故事的东方女孩。 决赛现场灯火通明,二十位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甜品师正在做最后修饰。 徐杳杳的动作不急不缓,每一个细节都精确到毫米,她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烫伤疤痕。 当最后一滴金箔点缀在甜品底座时,她退后一步审视自己的作品,在灯光的照射下,“静默之声”呈现出奇妙的光影效果,糖网投射出的阴影在白色盘面上形成类似音波的图案。 “时间到!请选手离开工作区!” 徐杳杳脱下厨师服,露出里面简约的白色连衣裙。 评委们开始逐一点评作品。当轮到她的“静默之声”时,五位评委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首席评委、法国甜品大师雅克笑着说道:“这不仅仅是甜品,而是一种情感的表达,糖网的脆弱与黑巧克力的强度形成完美对比,就像...”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就像声音与寂静的对话。” “品尝体验更是令人震撼。” 日本评委山和补充道,“覆盆子的酸味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巧克力的厚重,香草的味道又带来一丝清新。” 评分环节异常迅速,当主持人宣布冠军得主时,整个会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本届国际甜品大师赛金奖得主是Silence,作品静默之声!” 闪光灯如暴雨般亮起,徐杳杳走上领奖台,接过沉甸甸的水晶奖杯。 她向观众席鞠躬,然后举起左手,用手语表达感谢,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注视着这位三年前横空出世,从不说话的天才甜品师。 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感谢你们用心聆听我的声音。】 那一刻,前排一位女性评委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天赋与努力并存,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在这个男性主导的甜品界站稳脚跟,很了不起不是吗? 颁奖仪式后,徐杳杳回到酒店楼上的房间,对着镜子完成了最后一道变装工序,贴上俏皮的星星脸贴,镜中那个盘发优雅的甜品大师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日系学院风超短裙的活泼少女。 负责帮她对接各种大赛的丽莎,是个意大利人,她忍不住摇头:“每次看你这样变身,我都觉得你该去当间谍而不是甜品师。” 徐杳杳冲她眨眨眼,拿出手机打字:【甜品是艺术创作,变装也是艺术创作,奖杯你就帮我拿回去吧。】 “放心。” 丽莎做了个封口的手势,“后门安全,记者都堵在前厅。” 徐杳杳背上印有动漫角色的双肩包,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伪装,美瞳让她的杏眼更圆更大,腮红打在脸上显得稚气未脱,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来看热闹的亚洲留学生。 员工通道安静无人,她哼着无声的调子,刷卡从侧门溜出酒店。 巴黎五月的阳光洒在她**的大腿上,暖洋洋的,她故意绕了个圈,从反方向走向会场对面的咖啡馆。 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她一眼就看到了徐宝贝,穿着迷你版牛仔外套,正全神贯注地在iPad上玩数独游戏,手边放着杯几乎没动过的牛奶。 她推门而入,走到小男孩桌前,敲了敲桌面。 徐宝贝抬起头,墨石般的眼睛眨了眨,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妈咪今天的装扮,吹了声口哨,又长又响,隔壁桌穿着优雅的老太太差点打翻咖啡杯。 小正太像个小绅士般起身,对她微微鞠躬,行了个礼,说:“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能有幸请你喝杯咖啡吗?” 徐杳杳忍俊不禁,捏了一下他婴儿肥的脸,用手语回答:【我的荣幸,小先生。】 “妈咪,今天又是哪种人设啊?”徐宝贝凑近小声问,一边熟练地帮她拉开椅子。 徐杳杳眨眨眼:【秋叶原追星少女,怎么样?】 “满分!”徐宝贝竖起大拇指,随即压低声音,“所以…...我们赢了吗?” 她从手机相册里调出奖杯照片,徐宝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但他没有大声欢呼,而是扑进他妈咪怀里,给了她一个无声但用力的拥抱。 “我就知道你会赢!” 他在妈咪耳边小声说,“那个日本选手的巧克力雕塑根本比不上你的糖网。” 徐杳杳亲了亲儿子的发顶,比划道:【回家?我答应过比赛结束就给你做那个艾菲尔铁塔造型的蛋白糖。】 小家伙麻利地收拾好iPad和笔记本,跳下椅子牵住妈咪的手,两人像一对普通的游客姐弟那样漫步在巴黎街头,偶尔停下来看看橱窗,实际上却是在确认有没有记者跟着。 回到位于玛黑区的公寓,徐宝贝立刻冲向他的“工作站”,客厅角落的小书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甜品迷你模具和一本厚厚的剪贴簿。 他翻开剪贴簿最新一页,小心翼翼地把今天的比赛新闻剪报贴上去。 这本剪贴簿记录了徐杳杳这三年参加的所有比赛报道,徐宝贝称它为:妈咪征服的世界地图。 “妈咪,我今天可以帮你做糖筛吗?” 徐杳杳系上围裙,点了点头。 厨房里,小家伙已经系上了迷你围裙,正踮着脚够电子秤,徐杳杳默默从他身后伸手取下秤具。 【洗手了吗?】 “当然!”徐宝贝骄傲地展示他湿漉漉的小手,“用肥皂洗了二十秒!” 母子俩挤在厨房里,小家伙负责把蛋白打发,她则小心地调节烤箱温度。 蛋白糖是最考验耐心的甜点,稍有不慎就会开裂或变色,但她儿子出奇地有耐心,这点绝对遗传自她。 “妈咪,为什么蛋白糖这么容易碎?” 徐宝贝看着烤好的成品问道,那些小巧的云朵状糖果在灯光下几乎透明。 她思考了一下:【因为最美的东西往往最脆弱。】 徐宝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做完蛋白糖后,徐杳杳只允许小家伙吃三颗,就把他赶去洗澡了。趁着儿子洗澡时,她拿起ipad处理邮件,收件箱里堆满了祝贺和采访请求。 她机械地一一回复拒绝,直到看到那封标题为“帝都经贸会邀请函”的邮件。 尊敬的Silence女士,我们诚挚邀请您担任本届帝都国际经贸论坛晚宴的甜品总监.….. 当她看到已回复“确认接受”四个字,猛地站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向浴室。 徐宝贝正泡在浴缸里,小黄鸭在他周围漂浮,见妈咪破门而入,他立刻夸张地捂住胸口:“妈咪,我已经六岁了,要有个人隐私。” 徐杳杳把iPad怼到他面前,屏幕上是那封邮件,她的眼神几乎要喷火:【这是你干的?】 浴缸里的粉团大眼睛眨了眨,长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下午在咖啡厅等你的时候,我看到这封邮件,以为是你工作的事,就点了同意……” 然后一颗泪珠恰到好处地落在浴缸里,“妈咪,我做错什么了吗?对不起……” 徐杳杳所有的怒气在这张小脸面前土崩瓦解,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儿子湿漉漉的头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转身离开时,错过了徐宝贝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光芒。 回到客厅,徐杳杳仔细阅读邮件细则。违约金高达五倍酬金,足够让她这两年的积蓄缩水一半,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点的。 她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干脆装死,能逃避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