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前半小时，广播里传来地勤小姐姐充满歉意的声音：本次航班超售，需要有两位乘客改签。

众人目光投向最后办理值机的两个人——听他们互相称呼，一个是李局，一个是马总。

没等工作人员开口，李局不耐烦地指向我和爷爷：“让他们改！一老一小能有什么急事？我可是要去开重要会议的！”

我立刻反驳：“按规定就应该最后值机的改签。而且我们的时间也很紧张。”

李局冷笑着压低声音威胁我：“小子，跟我讲规定？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们连这座城都待不下去？”

旁边的马总更是嚣张，直接将两沓钞票摔在柜台上：“废什么话！一人一万，拿钱滚蛋，别耽误老子的生意！”

地勤小姐姐是个年轻的实习生，被李局和马总的气场吓得不敢说话，眼神里满是为难。

我血气上涌，猛地起身：“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吗？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话音刚落，一个挂着“主管”胸牌的女人快步走来。

她先是对李局和马总露出谄媚的笑容，随即指着我和爷爷，板起脸对地勤小姐姐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给他俩办理改签！耽误了贵客的行程，你负得起责吗？！”

……

我生气地挡在实习生前面，看着地勤主管。

“主管，最后办理值机的乘客先改签，这是你们航空公司的规则，为什么不遵守？”

“都是你们的乘客，凭什么区别对待？”

主管双手抱胸，表情高傲。

“年轻人，你们和人家能一样吗？”她语气不屑。

“马总和李局是我们航空公司的顶级黑金卡客户，每年乘机数十次，每次出行都有了不起的‘大事’。”

她顿了一下，轻蔑地看了看我和爷爷，继续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

“你们要有大局观，为贵客让路，这是起码的觉悟。”

觉悟？

主管这番话让我很不舒服。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家人们！我是百万粉丝旅游达人潇洒姐！我在机场候机大厅，这里正在发生一起航班超售冲突！”

“一边是两位黑金卡贵宾，一边是一对普通乡村爷孙！我将为大家全程直播，看看究竟谁能登上这趟航班！”

我抬眼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举着手机，镜头正对准这边。

我身边几个年轻的旅客兴奋地议论起来。

“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新晋网红吗？没想到她跟咱们同一个航班！”

“快进她直播间看看！”

“哇！直播间里已经五万人了！”

我也打开直播平台，当前热度最高的就是潇洒姐的直播间。

标题是《惊！机场上演现实版“潜规则”，黑金卡就能为所欲为？》。

人数已经增加到六万，还在不断攀升。

顾不上关注直播间，我继续跟地勤主管交涉。

“我虽然不是大客户，但也是正常购票的乘客，我的正当权益也应该受到保护！”

李局脸色阴沉，冷哼一声。

他突然伸手，冷不防从我手中夺过我和爷爷的身份证。

“你干什么？！”

李局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给我查两个人，身份证号发你。”他沉声下令。

“对，立刻！我要他们的背景资料！”

直播间里顿时炸了。

【“一个电话就能查人信息？这人什么背景？”】

【“肯定有关系，普通人哪有这个本事！”】

【“这不违法吗？随便查别人信息？”】

不到一分钟，李局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挂断后，他随手将我们的身份证甩在柜台上。

“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原来就是两个乡下农民，家里全是老百姓，连个村长都没出过！”

“呵，两个土包子去北京，能有什么天大的事？”

“不就是想去看看***嘛！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围人群中传来几声轻笑，我感到血往上涌。

李局毫不在意直播的镜头，他提高音量，得意地说：

“让领导先走，让有要事的人先走，这不是普通人最起码的本分嘛！”

“要是连这点本分都不懂，那只能成为社会的累赘！”

直播间再次吵翻了天。

【“卧槽，这什么人啊！”】

【“太嚣张了吧！”】

【“普通人怎么了？普通人就该被欺负？”】

【“支持农民爷爷！”】

但也有不同声音。

【“人家说得也没错，应该让办大事的人先走。”】

【“两个农民去北京旅游，有什么可着急的？”】

弹幕激烈交锋，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时爷爷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默。”爷爷压低声音。

“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了，千万千万不能再晚了。”

我很少看到爷爷这么焦急。

从村里到机场，坐出租车要二百多，所以爷爷坚持不肯打车。

于是我们先坐村里的班车到镇上，再从镇上坐长途车到市里，最后才坐公交赶到机场。

路上耽误了一整天时间，不然我们本可以乘坐昨天的航班飞北京。

今晚就是约定的最后时限了，我们绝对不能改签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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