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李璘挥了挥手:“告诉父皇,就说儿臣,恭祝他与......母后,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母后...... 鱼朝恩听到这两个字,心脏猛地一抽。 他再也不敢多待一秒钟,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倒退着出了正堂。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李璘脸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册后大典......” “很好。” “既然你们都喜欢看戏,那我就给你们搭一个足够大的戏台。” “天下皆知!” 鱼朝恩刚走。 守在正堂门口的侍卫甚至来不及通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裹挟着凌厉的寒气,闯入府中。 来人正是当朝太子,李亨。 头上的紫金冠都有些歪斜,往日里总是梳理得不苟的发髻也散落了几缕。 华贵的太子常服上沾染了夜露的湿气,褶皱不堪,显然是一路从东宫疾驰而来,连仪态都顾不上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不是因为奔波,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眼睛布满了血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李璘缓缓转过身看着怒发冲冠的兄长,面色平静。 “十六弟!” 李亨的声音嘶哑,发出的低沉咆哮,“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和被羞辱的狂怒。 李璘没有问兄长指的是何事。 这长安城里,能让当朝太子如此失态的,除了那位高居九重之上的父皇,还能有谁? “父皇......要册封杨氏为后的事?” 他顿了顿,补上三个字。 “刚知道。” 这三个字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李亨压抑到极限的怒火。 “我不同意!” 李亨一声怒吼,声音在空旷的正堂里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这么做!” “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从寿王府里抢来的女人!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也配做我大唐的皇后?母仪天下?”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李唐皇室的脸面,从高祖、太宗皇帝那儿传下来的颜面,全都要被他一个人丢尽了!” “十六弟,我们......我们李家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要让一个女人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 在所有兄弟之中,太子李亨与他的关系最为亲近。 李璘的生母早逝,在宫中备受冷落,是这位年长的皇兄,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他读书写字,教他骑马射箭。 在李璘的记忆里,李亨总是温和而威严的,他一座山,为自己遮挡了无数来自宫廷深处的明枪暗箭。 李亨见李璘沉默不语,一把抓住李璘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十六弟,你倒是说话啊!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愤怒?不觉得羞耻吗?父皇糊涂了,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了吗?” “皇兄。” “就在你来之前,那个叫鱼朝恩的阉人,也在这里。” “他奉父皇的口谕,来探我的口风。” “我告诉他,我鼎力支持。” 李亨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写满了“你疯了”三个字。 “你......你......” 他指着李璘,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你怎么能......” “皇兄,你觉得,在我们这位父皇的眼里,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是什么?” 李璘打断了他,继续道:“是他的血脉?是江山的继承人?” “不。” 李璘自己给出了答案。 “我们只是他豢养的宠物。听话的时候,赏一根骨头。不听话的时候,随时可以一脚踢开,甚至......宰了吃肉。” “所以!要风风光光的大办,既然父皇要风光,那就天下皆知!” 李亨被李璘这番话震住了。 “然后呢......然后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登上后位,看着我大唐沦为天下的笑柄?” “当然不。” “我永远与皇兄,共进退。” “好!好!好!不愧是我李亨的弟弟!” “十六弟,你说得对,我们不能硬碰硬。但是,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李亨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明日上朝,我不会第一个站出来。但是,我会让御史台的那帮言官,先打头阵!他们素来以清流自居,最重礼法纲常。册立一个夺自儿子的前妻为后,这种事,他们比谁都不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