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头七那夜,他的三位同僚登门入室了。 一人递鸳鸯帕蹭我掌心。 一人强塞茶盏。 第三人更绝,掏出一踏银票说要代尽义务。 我低头垂泪,瞥见房梁上成魂体的夫君脸黑如炭,【三狗东西,生前蹭饭,死后居然撬墙角?】 【嫂嫂怎么发抖了?】三人伸手。 我怯怯接过银票,比划道,【这钱,是每月都给吗?】 【咔嚓!】 横梁上,木头碎裂,夫君委屈又不可置信,【娘子,你竟真要收?】 1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沈夫人是个哑巴,性子软,手头紧! 头七的香才烧到一半。 三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就走进了灵堂。 我跪在蒲团上烧纸钱。 余光瞥见沈叙怀的魂正挂在房梁上啃供果。 死了七天。 他倒比活着时更有精神。 裴玉卿最先凑过来,官靴碾过青砖走来。 【嫂嫂节哀。】 他递来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手指故意蹭过我手心。 我慌忙缩手。 房梁咯吱响,沈叙怀飘了下来。 半透明的手指戳裴玉卿后脑勺。 【好你个裴玉卿!当年考功名时谁给你送饭?现在敢来调戏我娘子?】 可惜他们听不见。 我低头假装抹泪。 实际在偷看裴玉卿腰间玉佩。 上好的和田玉,值一百两银子。 沈叙怀活着时常说,我眼里只有银子, 现在他死了,我眼里还是只有银子。 我低头绞着素白袖口。 茶盏突然递到眼前。 周铮那莽夫硬往我手里塞。 【嫂嫂喝口热茶,夜里凉!】 茶水泼湿我袖口。 我手一抖。 整杯茶浇在他衣摆上。 周铮哎哟一声,沈叙怀已经骑到他脖子上。 【周铮!你狼心狗肺,当年是谁帮你给兵部递调职文书?】 我攥着衣角不敢动。 一同来的杜衡也不甘示弱,突然拍出一沓银票。 【沈兄临终托付,我自当尽义务。】 银票的油墨味让我眼前一亮。 最上面那张印着壹仟两,够买三十亩上等田。 我蘸着茶水在桌上写。 【每月都有?】 咔嚓一声,沈叙怀把房梁掐出了条缝。 我皱眉,修补很贵的! 也不晓得当心些。 他飘到我面前,苍白的脸气得发青。 【沈钱儿!你还真敢要啊!】 我缩着脖子装鹌鹑。 手指却诚实地数着银票。 沈叙怀活着时教过我。 银票要摸右下角的暗纹辨真假。 我抬眸,余光看向沈叙怀委屈又愤怒的眼神。 突然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