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既然夏砚洲不愿,那我改嫁给他大哥,哪怕他是植物人,我也能替你把曾孙生出来。” 话音落下,病房里静得只剩心电仪滴滴作响。 夏老太太抬起头来,戴着老花镜的眼睛笑出褶子:“扶雯,你想清楚了?” “夏二夫人的身份,我让给姜家的真千金,孩子,我也照生不误。你当初和我说的报酬,是不是应该再翻个倍?”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答应我的事情没做到,还反要更高的报酬?” “您当初要的不就是给夏大哥留个后吗?” 我讥讽一笑,“你怕我不接受,所以含糊不清把我嫁给夏砚洲,想让我生个孩子过继给夏大哥。” “如今省去了过继这一步骤,我不应该要更高的报酬吗?”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嘴里念着经让自己不要发怒,老半天才问:“你想要什么?” “夏家属于夏大哥的那一部分股份,折现。”我弯了弯眼睛, “还有,给我注销身份,我要悄无声息地彻底离开夏砚洲!” “你要绛许的股份,你可真敢提!” 老太太脸都红了,觉得我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但她还是很快就说, “说好了就不许反悔,等你身份注销完,就立刻去国外找绛许!一年之内,我要看见曾孙的影子!” 我毫不意外老太太的决定。 继子哪有亲子好。 就像我一样。 我这个假千金,哪有姜家的真千金做夏家如今的继承人夏砚洲的太太好。 “你要钱要权我都理解,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砚洲的,如今怎么舍得把人让出来了?” 老太太似乎怕有诈,在我走之前还多问了一句。 砚洲这个名字就是一把刀,狠狠扎进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握住门把的手一僵,没有回头,但眼眶却发红了,开口道“不喜欢了呗”。 五年前,我从姜家大小姐的位置被扔下来,摔进泥地,满身是伤。 真假千金一夜翻转,姜家人发现我不是亲生的,立刻翻脸无情—— 我养母哭着骂我占了她女儿十八年的人生,连我穿过的裙子都要一件件地撕烂。 我名下的房产、股票、银行卡,一夜之间归了“真千金”。 她住进我房间,穿上我订制的礼服,出现在我原本的交际圈里。 而我,被当着众人的面从姜家赶了出去,送回了属于我的穷困潦倒还欠债的原生家庭。 我去二奢店卖掉我所有的奢侈品,老板笑吟吟看着我说:“原来大小姐你是冒牌货啊。” 因为我不愿意拿我的钱还亲生父母的赌债,被他们关在乡下猪圈里面饿了三天。 那时候,是夏家老太太出手救了我。 她说:“你来夏家,给我生个曾孙,我帮你与你亲生父母断干净。” 我答应了。 反正我也正好喜欢夏砚洲。 喜欢到骨血里。 夏砚洲是所有名媛梦里的男人。 清冷、矜贵、寡言少笑,站在谁旁边都像月光照雪,干净得让人不敢靠近。 我当时觉得这哪里算交易,嫁给他明明是我赚翻了。 我是圈里公认的大美人,从十八岁起,追求我的富二代、权贵子弟能排到南城海边。 不知多少人心甘情愿沦陷在我石榴裙下。 我以为夏砚洲也是一样。 婚后五年,我用尽浑身解数,试图撬开这个男人的心。 我穿着红色旗袍下楼,裙摆开叉到大腿根,围着他倒酒撒娇,他淡淡一句“酒太烈”,转头让佣人收走整桌红酒; 我假装做噩梦,披着真丝睡衣敲他房门,他开门后只往我肩头一搭毛毯,语气克制:“别着凉了。” 我在雨夜摔了伞,浑身湿透地站在他车前,他最终打开车门,却连后座都没看我一眼:“上车,我送你回家。” 他克己、冷淡,甚至连“老婆”两个字都从没叫出口,永远是那句:“姜小姐。”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面冷心热,因为每个月排卵期,他在床上都会为我沉沦。 直到半个月前,我无意撞见他和佣人的谈话。 他说:“夫人的汤里记得加避孕的药。” “排卵期同房是老太太吩咐的,我不能不听,但我不可能和她有孩子的,我的第一个孩子只能是翎儿的。” “你帮我做一份排骨汤,我要带去给翎儿,她小时候太苦,胃不好,我要给她好好养养。”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刀一刀剜进我的心脏。 我站在楼梯转角,脚软到差点摔下去,却死死咬牙没出声。 那一刻,我的一片真心摔了个粉碎。 我没想到夏砚洲也喜欢姜翎。 真千金姜翎回来了以后,家里所有人都让我“让一让”: 让我让出我住了五年的房子,让出家宴上的女主位,让出了养我十八年的爸爸妈妈。 如今,她连我老公都想要。 她是“真千金”,她想要的一切都能被合理地抢走,而我只是个从高楼摔下来的假货,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本来我可以忍。 我忍过从云端跌入尘泥的痛,忍过别人眼里“冒牌千金”的轻蔑,忍过婚姻里每一秒的孤独。 但我不能忍夏砚洲给我下药。 也不能忍他笑着说,他的第一个孩子只能是姜翎的。 从那一刻起,我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高傲如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把我踩在脚下还觉得理所当然的男人? 夏家除了夏砚洲,也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凭什么嫁给夏砚洲的是我,而不是姜翎。 夏母也不是一次在我面前挖苦我的身份,现在,都如他们所愿,让姜翎去做夏砚洲的妻子。 我去嫁给夏大哥,做大嫂。 “不喜欢就不喜欢。”老太太看着我,“你尽快想办法和夏砚洲离婚,我很快会安排注销你的户口,换护照,送你出国。” 我带着拟好的离婚协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夏砚洲的书房门半开,房间里传来他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欲望。 他和人在说话,嗓音比平时低沉,语气是我从没听过的温柔。 我靠近那扇半掩的门。 从门缝中,我看见夏砚洲靠在真皮椅背上,电脑屏幕上亮着姜翎那张清纯得过分的笑脸。 而他的右手正在西装裤下慢慢地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