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中。 此时正是夏夜,夜里蝉鸣遍起,权相曾国晟端坐正堂中,整间正堂明明用来待客之用,却除了曾国晟身下的这一张太师椅外,再无其他任何位子。 空荡荡的相府正堂,旁人进来其中,只可跪见曾国晟! 暗影中几道身影闪烁,无声无息潜入正堂中,而曾国晟面不改色, 似早已知晓。 “权相,佩麟军最后一人已经解决,只剩楚元一不知所踪。” 七道人影一列排开,各个双膝跪地,叩首开口。 曾国晟放下手中茶盏:“不知所踪,也总得回来,堂堂正六品武将,朝中自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半晌,曾国晟起身:“你们下去吧,若寻到了楚元一的踪迹,暗中护佑,莫要让他出了岔子。” “是!” 这七人,都是曾国晟从小培养的死卫,对曾国晟忠心耿耿,更是知晓曾国晟寻找楚元一到底为何。 随着七人退下,曾国晟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 若说这大夏权相,有何特殊之处,那就是太过平庸,无论长相,气势,甚至就连身上的衣物,也都平庸至极,哪怕放到京城人堆儿里,都绝不会让人多瞧一眼的家伙。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的人,却能做到大夏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暗卫,呵,暗卫!” 曾国晟走出正堂,负手而立,仰天望月,喃喃自语:“有此棋子,这朝堂之上,又有何人可与我作对?” 在曾国晟的眼中,似早就已经吃准了楚元一。 此番楚元一回京,此战大败,就连耗费了大夏极大心血培养的佩麟军也死了个精光,这是断头的罪责,而这整个京城中,唯有他曾国晟能保住楚元一的命,他不怕楚元一不来找他。 “爹,那家伙还没回来吗,这都三个月了,怕不是死在外面了!” 就在此时,一道一身紫衫,青丝挽在脑后的少女蹦跳而来,但语气中分明带着些许怪罪。 “就因为那家伙不回来,我都没法去找诸葛哥哥呢!” 少女脸上学着妇人,涂抹胭脂水粉,手艺粗陋,却非但没将这一张精致的脸弄得不伦不类,倒添几分调皮美意。 正是权相之女,曾雨柔。 见曾雨柔脸上的胭脂水粉,曾国晟微微蹙眉:“谁叫你弄这些的?尚未出阁,浓妆艳抹,让他人知晓,岂不贻笑大方?不知礼义廉耻!”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又没出去给他人看。” 曾雨柔嘀咕着,曾国晟哼了一声,倒也不再纠结:“这些时日,你就在府中静候,等楚元一回了京城,你倒更能落个忠一美名。” “可......” “不必多说,武侯之子那边我已告知,让他不要再来打扰你!” 曾国晟的语气不容反驳,曾雨柔眼中泛着水雾,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知道了。” 当曾雨柔转身离去之际,对楚元一的恨意便又多了几分,若不是楚元一的突然出现,得了曾国晟的青睐,她定然能和武侯之子诸葛翊百年好合。 “全是你这低劣的臭虫!全是你坏了的事!” 曾雨柔心下咒骂着,巴不得楚元一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到京城中。 ...... 这日清晨,楚元一在杨凌华的搀扶下走下了床榻。 杨凌华本就出身药师世家,剑南道所在的这地界,山上的草药更是多如牛毛,楚元一在杨凌华的照看下,早就已经能下地活动筋骨,但却因杨凌华的担忧,硬生生地让楚元一在床榻上多躺了一个月的时间。 距离楚元一重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今日下地,也是楚元一的意思。 他不能再耽搁了,剑南道距离洛阳,可还隔着一个山南道,快马加鞭,也需要三五日的时间,楚元一需要尽快的掌握这重伤初愈的身体。 越早赶到洛阳,楚元一便越早能去布局,约莫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大战便要开始,而这破局之法,便在战局未起之前。 一日时间,楚元一便在茅屋之前来后踱步走动。 在床上躺了四个月的时间,楚元一只觉这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双腿僵硬的不得了,加之在那和南蛮的一战中所受伤势尚未彻底的痊愈,还有些许顽伤,这一日的活动并不舒坦。 但比起前世所遭受的耻辱,受他人摆弄,最终却成了他人的弃子,命丧乱泥潭,就连全尸都未曾留下的结局,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连着一个星期的时间,楚元一算是彻底的掌握了这一具身体,四肢运转自如,除了伤势还尚未恢复外,再无任何的不妥。 这一日,杨凌华牵来一匹马,这匹马一见楚元一便打着响鼻,性子烈的不得了。 前世楚元一并未在乎这匹马是从何而来,一路疾驰下,这马到了京城,活生生的累死了。 而这一世,楚元一清楚,这匹马是杨凌华当掉了其父留给她的一块儿金锁,走了来回六十里路,到临近的镇子上换来的。 “马也给你备好了,你回京城去吧。” 将缰绳塞到了楚元一手中,杨凌华背过身去,而楚元一俯身马背上,咧嘴一笑,伸手一捞,在杨凌华的惊呼声下,便揽过杨凌华腰肢,将之横在了自己身前。 “你干什么!” “我说了,这一次我不会离开你,况且我也没说要回京城,我要带你一起走。” “谁说要跟你一起走了?” “你跟我在床上睡了一个月,现在说不跟一起走?你想坏我清白不成?” 楚元一一甩手中马鞭,这烈马一声嘶鸣,马蹄践踏,奔袭了出去。 “你,到底是谁坏了谁的清白!” 杨凌华带着哭腔,楚元一仿佛拎小鸡仔一样,将杨凌华身形扶正,双手紧抓缰绳,将杨凌华护在怀正中。 “杨叔留给你的金锁你也当了,屋子里的所有积蓄你也卖了给我买床褥了,那茅草屋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跟我走吧。” 楚元一贴在杨凌华耳畔,呼啸的风声吹散了楚元一的话,但唯独“跟我走吧”四个字,杨凌华听的真切。 半晌,一滴咸水从杨凌华眼角滑落,被呼啸的风吹在了楚元一嘴角,面前的女子点头如捣蒜,楚元一放声大笑,高呼一声:“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