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家马斯洛把人的心理需要分为几个阶层,而被尊重和被需求,是比较高级的心理需要。 帮助别人,的确是令人开心的事。 我放下了戒备,退出了自己的银行卡,把维族大叔的卡插了进去,输入密码登录查询,就见卡里只有前几天才转进来的五千块钱... 可能是什么人把钱转到了大叔卡上,他不会取,就来找我帮忙。 既然维族大叔不会用自助取款机,又如此信任我,我便毫不客气地替他做主,把卡里的五千块钱都取了出来,连同银行卡递给了他。 维族大叔接过钱,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推开门出去走了。 我又是郁闷。 在我看来,我帮维族大叔取了钱,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可他起码应该说声谢谢才是。 即便语言不通,我也能理解意思。 好歹也应该笑一笑吧? 他居然直接就黑着脸转身走了? 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可能在维族大叔的理解里,我帮他就是天经地义。 就像他遇到别人有困难,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忙,而不需要别人道谢。 我脑补理由安慰了自己,不再理会,把自己的银行卡再次插.入取款机,将卡上仅有的几千块钱也都取了出来,揣进裤兜出了门。 迎面就见那维族大叔拎着一大袋西梅走来递给我。 原来维族大叔是去拿西梅来送给我,表示谢意。 他的道谢方式,就是这么直接... 或者,虚情假意地说一声谢谢,是他所鄙夷不屑的。 “这...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 我顿时为刚才的小人之心而惶恐惭愧。 “吃嘛,吃嘛!” 维族大叔用生硬的汉语不耐烦地说着,把一大袋西梅扔进我怀里,就跳上了他的马车。 车上放着好多红柳编的大筐,里面不仅有西梅,还有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 紫红的像玛瑙,翠绿的像碧玉,看起来就很甜。 马车前面还有一杆老式的杆秤。 显然,这大叔是来镇子上卖西梅葡-萄的,顺便来银行取钱。 我赶紧提着西梅过去说道:“大叔,称一下吧,这些西梅多少钱,我付给您!” “吃去嘛!” 维族大叔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挥皮鞭,就赶着马车走了。 他还是一脸严肃,目光炯炯地盯着前面的路,仿佛我的客气冒犯到了他。 我无奈苦笑,摘了一颗西梅送进嘴里... 比蜜还甜的汁水,带着清香,温暖着我宿醉后受伤的味蕾。 这样品质的新鲜西梅,在魔都起码卖几十块一斤。 大叔居然一下子就送了我好几斤。 我愣了半天,抬头却见一个漂亮的维族姑娘,笑盈盈地盯着我看。 那维族姑娘皮肤白.皙,俏皮的高鼻梁,头戴花帽,身材苗条,背着一个旅行包,手里还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就像一只小蚂蚁拖着几块大面包屑。 小镇的街道路面虽然是柏油的,可一个姑娘拉着两个大行李箱还是很费劲的。 而她笑盈盈地盯着我一直看,显然是想让我帮助她。 我忽然也没有了社交边界感,走过去笑了笑,就帮维族姑娘拉起了两个大皮箱。 虽然语言不通,可微笑却是全世.界.通用的语言。 维族姑娘也笑着点头致谢,拉起行李箱,带着我来到了一家饭馆。 门口招牌上有维语和汉语,几个大大的汉字写着“儿子娃娃拌面馆”。 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来吃饭的人都是儿子娃娃?还是开饭馆的老板是儿子娃娃? 不管是什么意思,这“儿子娃娃”听起来总有些不敬的贬义。 虽然不懂饭馆招牌的意思,可我知道,维族姑娘带我来,是要请我吃饭。 我要是拒绝,她可能会像那位维族大叔一样不高兴吧? 为了不冒犯她,我只好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姑娘用维语和老板说了几句,应该是点了饭菜,就倒了茶来让我喝。 我却忽然又尴尬局促起来,默默地喝着茶。 刚才消失的社交边界感,又在我身边筑起了厚厚的堡垒... 好在,老板很快端来了拌面。 两大盘子拉条子,还有两碗香喷喷的拌菜。 羊肉、青椒、洋葱、木耳...都很大块,还有很多西红柿汤汁。 我忍不住喉头一动。 一天没吃饭加上宿醉,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快趁热吃吧,别客气!” 维族姑娘开口笑道,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你...你会说汉语啊?” 我拿着筷子,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扑哧!”维族姑娘忍俊不住,“你第一次来新.疆吗?” “呃...是的,是的,我第一次来新.疆。” 我不禁红了脸,更加尴尬局促。 之前的司机和那位维族大叔不太懂汉语,刚才维族姑娘又用维语和饭馆老板交谈,让我先入为主地以为,这里的人都不会汉语。 没想到,这维族姑娘的普通话比我还标准。 “在新.疆,只有年纪大的人不怎么懂汉语,我们年轻人从小学的都是双语,都会普通话的!” 维族姑娘又笑道:“别说了,快吃吧,你肯定饿坏了!” “谢谢!”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局促,我赶紧低头吃起了拌面。 拉条子很筋道,羊肉极为鲜嫩,没有一点膻味。 洋葱甜丝丝的,青椒却很辣,让人胃口大开。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一会就把一大盘拌面吃得干干净净。 “你来新.疆...是为了寻找十二木卡姆?” 维族姑娘吃着面,好奇地歪着脑袋问我。 “是的...”我下意识地回答,却忽然愕然,“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路上都醉醺醺地念叨要寻找十二木卡姆,我想不知道都难呀!”维族姑娘抿嘴笑道。 “一路上...” 我茫然看向维族姑娘。 “扑哧!” 维族姑娘又是抿嘴一笑,取了纸巾擦了擦嘴,这才说道:“我和你一个航班来叶羌的嘛!空姐担心你一个人喝醉没人照顾,我说是你的同伴,他们才没有把你赶下飞机!” “这...” 我努力回想,依稀记得在飞机上,空姐的确和我说了好多话,可我一句都不记得了... 后来她们不再理会我,我就睡着了。 “那个...是你把我带到来这小镇的班车上的吧?”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下了飞机,我依旧醉得迷迷糊糊,很可能就是被这维族姑娘塞到了来这小镇的班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