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死后,就会有人取走他的身体,让他的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上级立刻打来电话: “贺文清!你填写遗体捐赠是什么意思?!你的抑郁症还没好?” 贺文清轻轻笑了声。 “没有,我不会自己寻死的,请组织放心。” “只是,我今天确诊了肺癌,本来也活不了几天了。” 上级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是我们的英雄。就算要走,也应该披着国旗,干干净净地走。” “你把捐献申请撤销,我派车去接你。” “不用了。”贺文清望着杂物间的小窗户,窗外飞过一只小鸟,他的眼里有些羡慕:“我没什么亲人,组织还有一些漏网之鱼,卧底任务最好继续保密下去。” “死后也能继续为人民服务,不是挺好的吗?”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在挂断之前,只留下一句。 不要放弃希望。 贺文清捂着胸口倒在床上。 他第一次险些暴露时,被组织成员用起重机倒吊着,几次沉入大海。 肺部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会年纪轻轻就查出肺癌。 在一阵呛咳后,他感到脑子里昏昏沉沉,几乎在几秒内就失去了意识。 在梦中,他再次见到了和沈司月谈恋爱时的场景。 沈司月不是他们学校的,比他小一级,却爱缠着他,去他的学校蹭课。 老师讲的解刨知识她听不懂,很快便睡去。 贺文清就注视着她。 只觉得哪里都喜欢,心口处满满都是甜蜜。 他从袖口扯下一小节线头,轻轻绕在女孩无名指的指根处,用眼睛丈量着戒圈大小。 思绪已经飞到他们怎么求婚,订婚,结婚,甚至生了几个孩子。 等他想得心满意足,抬起头,就见到沈司月睁着一只眼偷看他。 目光中满是揶揄。 他脸上立刻升腾起一股热气。 这股热气,顺着梦境传到现实,让贺文清立刻惊醒。 他又发烧了。 这样一个人捱过发烧的夜晚,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可这次意识回笼后,他感到指根处有些细密的痒意。 警惕心让他立刻翻身坐起,一把扣住来人的手腕。 沈司月惊呼了一声。 一节线头,从贺文清的指缝间滑落,掉在雪白的被单上,无比刺眼。 他们盯着那截线头,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好半晌,贺文清张了张嘴,沈司月立刻堵住他的话: “不是给你做的!” “我,我是要送温年戒指,他的尺码和你差不多,我怕惊喜没有了,就先量量你的。” 说完,她小心去看贺文清的脸色。 只是,男人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猜到什么的意味深长。 就只是平静地等着她继续开口。 眼神甚至都不像聚焦在她身上。 沈司月感觉心里不知怎么,就升起一股怨恨。 她冷硬着声音开口: “温年在剧组拍戏太辛苦,想吃你煮的鸡汤,你现在去给他煮。” 贺文清烧得眼前发黑。 “我不舒服,不想做。” 可他没想到,这竟然让女人更生气了。 “你偏要和我作对是不是,你身体怎么样我会不知道?上大学跑五公里都不带喘气的。” “现在去做,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滚出我家。” 贺文清感到一阵疲惫。 想了想女孩苦守着他的那三年。 他慢吞吞挪进厨房,提起菜刀。 只是一刀下去,没有切到鸡肉,而是切到了自己的手。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女人已经飞奔过来,用纸巾紧紧包裹住他的伤口。 “该死的,你是故意的吗?” “贺文清?你怎么烧得这么严重?!” 他迷蒙着视线,被人扶着躺下。 身下的床垫,是六年没感受过的柔软。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在沈司月眼里,看到了那样深切的心疼。 他觉得自己的梦一定没有做完。 这是梦。 眼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沈总,只是他的学妹月月。 他攥着沈司月的手,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 “月月,以后,你不要再等我了。” “你找个喜欢的人,嫁给他,一辈子平平安安,我就满足了。” 两句话就耗干了他的精力。 逼得他不得不合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柔的声音响起。 “可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不,我爱你。” 女孩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看在你受了不少苦的份上,咱们三年还三年,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贺文清立刻清醒过来。 心里像被人用刀扎一样的痛苦难过。 沈司月看着男人皱起的眉,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心疼地抚平他的眉角。 “快点好起来。” “月底,我送你一个惊喜。” 可她不知道。 在她走后,男人露出一个笑。 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沈司月,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