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只魅,意外救了进山烧香的贺老夫人,被她认作干女儿。 我在贺家的第七年,兄长贺浮白因罪入狱被判秋后问斩。 义母散尽家财,救不出他,只能求我为贺家留下血脉。 我穿着喜袍,在牢房里与贺浮白洞房花烛。 “娉婷,我向山神起誓,生生世世定不负你。” 我沉迷情爱,想尽法子救他出狱。 谁知我不过回山中养胎数月,府中便张灯结彩。 “贺家攀上国公家的小姐,那是一步登天,前途无量。” “只可惜多了个和马夫私奔的义女,找到后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老夫人乱棍打死。” 我惊惧万分,找到贺浮白时,他正在为未婚妻写婚书。 眼眸未抬,便让小厮端了一碗红花汤。 “双双可助我一步登天,娉婷,你只会成为我的污点。” 可他不知,真正登天梯是我腹中胎儿。 为了迎接他,魑入宫成了贵妃,魍魉做了护国元帅...... ... ... “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小厮放在桌子上的黑乎乎的药汁,胸口阵阵发紧。 “娉婷,你是我贺家养女,不图你为贺家家业出一份力,至少不该做一块绊脚石。” 一向温润的贺浮白,薄唇吐出的话语寒凉。 我眼眶发酸,他放下手中毛笔,小心吹干墨迹。 曾经在牢狱之中在我身上翩然起舞的修长手指,如今仔细地将婚书放置于镶了宝珠的沉香木匣中。 我几乎为了贺家用尽了全力,如今为了肚子中的孩儿不惜忍受剧痛,剔除妖骨成为普通人类。 数月来,我归心似箭,只想见到心上人,问一句:“你可想我?” 心中酸涩,我本能地揪住裙角。 “你曾许诺与我,今世缘短来生还,你怎能背弃誓言,抛弃我腹中骨肉?” 他似乎听不出我话语中的哀求。 端起红花汤朝我缓步而来。 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的人,如今比修罗恶鬼还可怖几分。 我扶着八个月的腹部,转身朝门口跑,却一把被他拉住了手腕。 “娉婷,莫要怪我,这孩子只会是我仕途的绊脚石,你若乖乖喝下汤药,你还是贺家女,否则......” 眼看着红花汤的碗靠近我的唇角,我第一次恨自己为何要舍弃一身修为做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如若我还是从前的我,只需一根小手指,便能将他掀翻在地。 我小心护着肚子,死死咬着唇。 他的手捏住我的颌骨,我拼命摇头,眼里都是祈求。 山神说我肚子里,是一个漂亮的男娃娃,我已经想好给他打一个漂亮的金项圈,又怎么舍得失去他。 我的下巴被强硬地打开,坚硬的碗沿碰上我牙齿,苦涩的药汁刺激着我的口腔。 “求你,求你。” 我双眼噙满泪水,艰难地向这个我身心交付的最亲密人类求饶。 “别怪哥哥,你在深闺,不知外面的世界权势可以吃人,你既然主动跟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作为亲爹我有权决定他的生死。” 他的眉目冷酷,让我遍体生寒。 我以为在人类俗世七年,我早已深谙人性,原来人才是最善变的生物。 我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入汤碗,在心底无数遍祈求山神救我和孩儿。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快住手。” 来的不是山神,是我的养母,亦是婆母。 “浮白,莫要冲动。” 她言辞急切,我心头升起一股希望,七年相伴,总生出些情义。 贺浮白松开手,拿开药碗。 我步履虚浮地躲在义母身后。 “母亲。” 声音沙哑,一抬头对上母亲的眼神,我竟然看到的不是怜惜,而是厌恶。 “浮白,我听闻程国公府的小姐,常年窝于病榻,若是过门不能生育,我程家不是要绝后吗?” 贺浮白的脸色沉重几分。 “不如留下娉婷腹中的孩子,也算是以防万一。” 我看着母亲精于算计的脸庞,感觉如此陌生。 以她的意思若贺家新妇不能生产就要夺过我的孩儿,那倘若能够生产岂不是容不下我腹中子嗣? “按母亲的意思,眼下应该如何处置娉婷?” “你的妹妹与人私奔,有了身孕,我贺家大度不如就趁现在成全了她与家中那跛脚的马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