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阮书禾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油锅里滚烫的油花噼啪迸溅,她赤脚狂奔,硌得脚底生疼,却怎么也追不上女儿的身影。 他梦到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鸣声,奶奶枯瘦的手垂落在床边,妈妈凹陷的眼窝直勾勾看着她。 阮书禾颤抖着想要合上妈妈那双再也看不见她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透明得像纸,怎么也触碰不到脸庞。 “不!”阮书禾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衣服。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窗外的山峦被夕阳染色,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记忆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醒了?”宋知墨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术后反复高烧,伤口有轻微炎症,不过比我预想的恢复得快。” 碗里的鸽子汤还冒着热气,阮书禾握着勺柄的手微微发抖。 亲人惨死的场景,又一次在脑海浮现。 宋知墨不知何时坐到了床边,轻轻拍着她颤抖的手背,“还记得当年你在急诊室崴脚,疼得直掉眼泪,却还递给我一颗奶糖,安慰我说’医生别紧张,我不疼’吗?” 阮书禾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脸,记忆骤然清晰。 那时宋知墨还是卫生所的实习医生。 他被前辈训斥红了眼眶,蹲在地上为受伤的阮书禾系绷带,她看出他的窘迫,临走前悄悄塞进他掌心一颗奶糖。 没想到这么巧,五年后她又在飞机上遇到他,他恰巧救了她。 “真没想到,那颗糖你记到了现在。” 宋知墨将鸽子汤吹凉,重新递到她嘴边,“能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吗?你的伤口,不像是意外。” 阮书禾盯着汤面的倒影,痛苦的回忆翻涌:“我嫁给了傅西洲,但他又同时爱上了别人......” 话音未落便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宋知墨慌忙倒了杯水递过来,指腹擦过她嘴角时沾到血迹。 “他的白月光故意纵火烧了我的家,我在抢救妈妈遗物的时候,被烧伤......“她声音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带着沙哑的嗓音传来:“够了,别说了。” 温热的液体滴在他发间,阮书禾愣住。 这个在飞机上冷静处理伤口的男人,此刻竟在颤抖。 “你知道吗?”宋知墨松开她时眼眶通红,“你在急诊室掉眼泪的时候,我就想把全世界的止痛药都找来。”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后来你再也没来过医院,我才知道,有些痛是藏在心里的。” 宋知墨从抽屉里取出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加州街头的街景。 “留在这里,开一家小店,开启新的生活吧。” “这里人.流量大,华人区刚好有间空置的商铺。“他调出设计图,“我来加州好几年了,手头攒了一些积蓄,你想开一家什么样的店?” 阮书禾微微一愣。 没想到,不过是数年前的一面之缘,他竟然愿意帮她在加州开一家店。 阮书禾声音颤抖:“我......可以吗?” 宋知墨握住她发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我相信你。” 阮书禾抿住嘴唇:“我擅长做菜。” “中.国菜在这里很受欢迎,”他眼前一亮,翻开病历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她忌口的食物和药物,“后厨我会装新风系统,油烟不会刺激伤口。” 阮书禾望着那些细致入微的备注,喉咙突然发紧。 五年前急诊室里的奶糖,飞机上贴着耳畔的安慰,此刻化作滚烫的洪.流漫过心脏。 “可是我......“她还是有些不自信。 宋知墨坚定地打断:“你不是谁的附属品,阮书禾。” “相信自己,你是能点亮整片星空的人。” 这是阮书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眼眶有些湿.润。 “等餐馆开业,我在门口种满茉莉。你负责研制新菜,我当试吃员。” 宋知墨说得认真,仿佛那些苦难从未存在过,“以后每一个日出日落,都由你自己决定怎么过。” 阮书禾望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胸腔里沉寂已久的某处,正在破土发芽。 新的人生,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