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沈竹清回到医务室时,她握住门把手刚要推门,里面正传来一阵压低的笑声。 “你们说沈竹清在医院呆了四五年还是个实习生,而人家慕医生已经是心外科的主任医师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明显的嘲讽。 “我听说她从小就是慕家的保姆,后来不知道怎么混进医学院的。慕医生看她不爽,就一直压着她不让升职呗。” “真的假的?我看她挺专业的啊......” “专业什么呀,你看她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整天跟在慕医生后面像条小狗似的,恶心死了。” 沈竹清闭上眼睛,想起她原本是美术班的尖子生,老师说她有天赋,建议她报考中央美院。 但当她看到慕容澈填报医学院的志愿表时,她毫不犹豫地撕掉了自己的艺术类报名表。 她放弃了画笔,拿起了手术刀,医学对她而言,那些解剖术语和药理知识像天书一般。 多少个深夜,她咬着笔杆在图书馆苦读,眼睛熬得通红。 多少次实验课,她强忍着对血腥味的不适,一遍遍练习缝合。 但每学年结束,她总能在光荣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紧挨着慕容澈,优秀生、奖学金获得者。 只为了能继续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沈竹清泄气般的松开把手,转头看向走廊的公告栏上贴着最新一期的医院光荣榜。 慕容澈的照片赫然在列,下面写着他刚获得的一项国际医学奖项。 照片上的他穿着白大褂,面容俊朗,是医院里所有女医生护士的梦中情人。 而她只是“慕家的小保姆”。 傍晚的慕家别墅灯火通明,沈竹清推开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香气迎面而来,却让她胸口更加发闷。 “清清回来了?” 慕母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快去洗手,马上开饭了。” 慕容澈今晚不回慕家吃饭。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至少今晚,她不用在他冷漠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慕母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向餐厅。 “你叔叔在书房,叫他一声。” 当三人正准备上桌时,突然慕家的大门被打开。 沈竹清望过去,看到来人后呼吸瞬间凝滞。 慕容澈站在那里,西装笔挺,领带微微松开,露出性感的喉结。 而站在他身边的,就是下午的那个女人,一袭红色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红唇微扬,自信得耀眼。 “阿姨!” 宁希颜越过僵在原地的沈竹清,直接给了慕母一个热情的拥抱。 “打扰了!慕医生说您做饭特别好吃,我厚着脸皮跟来了!” 慕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到了,但很快就被宁希颜的热情感染,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这是......阿澈的女朋友?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我不是慕医生的女朋友,”女人俏皮地眨眨眼。 “不过我在追慕医生,您可要帮帮我啊!” 慕母被逗得哈哈大笑,完全忘记了站在餐桌前脸色苍白的沈竹清。 她深吸一口气,选择了离慕容澈最远的位置坐下。 在饭桌上,她从女人的口中得出,女人叫宁希颜,是哈佛医学院博士毕业的,去年刚回国。 “哎呀,这么厉害!” 慕母眼睛一亮。 “和我们阿澈真是郎才女貌!” 沈竹清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宁、希、颜,连名字都这么明媚动人,像春日里盛开的樱花。 而她就像阴暗角落里的一株苔藓,见不得光。 “这位是慕医生的妹妹吗?” 宁希颜突然将话题转向沈竹清,漂亮的杏眼里带着真诚的好奇。 “你们长得不太像呢。” 沈竹清的筷子悬在半空,她感到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在自己身上,尤其是慕容澈那如有实质的视线,让她后背一阵发凉。 “啊,竹清是我们家收养的。” 慕母笑着解释。 “她父母是我和老慕的老朋友,二十年前那场车祸后......哎,不说这个了。” “总之竹清从小在我们家长大,跟亲女儿一样,不过她和阿澈绝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非分之想,你放心!” “而且竹清现在只是个实习生,” 慕母继续道,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竹清苍白的脸色。 “也没什么钱,平时可节省了。” 慕父皱了皱眉:“说什么呢,竹清是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只是还没到升职年限而已。” 沈竹清低着头,盯着碗里剩下的几粒米饭。 “那我给竹清介绍个男朋友吧。” 宁希颜热情地说。 “正好我刚回国也有不少朋友,都是条件不错的青年才俊。” 沈竹清刚想拒绝,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 “沈竹清。” 慕容澈放下筷子,目光一动不动地看向她。 “还不谢谢你嫂子。”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沈竹清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微笑。 “谢谢......嫂子,不过现在还没有想要男朋友的想法。” “哎呀,希颜别害羞!” 慕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拍了拍宁希颜的手。 “阿澈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表达,他能这么说,肯定是认定你了!” 宁希颜脸颊绯红,偷偷瞥了慕容澈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吃完饭后,她主动抱着高高垒起的碗碟快步走向厨房。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客厅里传来慕母热情的声音:“阿澈,这么晚了,你送希颜回家吧!” 然后是宁希颜推辞的声音,慕母的坚持,最后是关门声。 沈竹清知道,慕容澈已经送宁希颜离开了。 她盯着水池里漂浮的洗洁精泡沫,突然用力搓洗起一个已经干净的盘子,直到手指发红。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外早已没有动静,沈竹清才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 整栋别墅安静得可怕,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活物。 沈竹清慢慢走上楼梯,走廊尽头的房间是她的避风港,至少在那里,她可以暂时卸下伪装。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她脚步一顿。 虽然房间里一片漆黑,但阳台上分明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月光勾勒出那人完美的侧脸轮廓,一缕烟雾从他指间升起,在银白的月光中缓缓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