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种话,宝宝在肚子里听得懂的。」 「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这话一出,俩人齐刷刷看向我。 陈漾后退半步,白大褂擦过床栏发出簌簌声响。 他眼里像有什么东西熄灭了,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许浅,我可以是你随手丢弃的垃圾…」 「可连我们的孩子也不配活着吗?」 6. 病房门被重重摔上,震得输液架微微晃动。 许聪皱了皱眉:「姐,陈漾这种人要不得。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养。」 我瞥了一眼许聪,低头不语。 许聪是被我爸妈领养的,五岁就来家里了,与我一起长大,跟亲姐弟丝毫不差。 可是陈漾一直很介意许聪的存在。 陈漾生日那天,我刚准备切蛋糕,许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手机被我摔在玄关的瞬间,陈漾突然用身体堵住门框。 「这次别去。」 「我弟出车祸了,我怎么能不去啊!」 我抓着车钥匙的手在发抖。 他的脸色很苍白,平静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委屈。 「去年我阑尾炎进手术室,你因为陪许聪过生日没来。」 「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你至于吗!」 「浅浅,我只是......」 我当时急疯了,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出了门。 我根本没注意到,陈漾狼狈的样子。 急诊大厅的消毒水味,呛得人眼眶发酸。 我推开病房门那刻,游戏音效混着许聪的笑声刺进耳膜。 他枕着双手翘在床头,手机屏幕映着完好无损的脸。 「你不是出车祸了吗?」 「是啊,我刚在游戏里被人撞了。」他笑嘻嘻的拉住我的手,「撞了两次,可疼了。」 我抽出手,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许聪慌了,急匆匆地下床拦住我:「姐,我真不是故意骗你。我是不小心吃了芒果,你看我这一身的疹子——」 说完,他撩起衣服给我验证。 我皱着眉看了眼,甩开他的手就往电梯间冲。 他赤着脚追进消防通道,湿漉漉的哭腔在楼梯间荡出回音。 「姐你别这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陈漾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的风衣肩头还凝着雨珠,目光扫过许聪攥着我衣摆的手,突然苦笑出声。 「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扑过去抓他手腕时,摸到满掌冰凉的雨水。 他垂眸一点点掰开我的手,声音低哑疲倦。 「浅浅,我累了。」 我把自己往他怀里塞。 「那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陈漾突然托着我后颈迫使我抬头,拇指重重擦过我哭红的眼睑。 「不用了,你以后永远不用再为我取舍了。」 7. 「姐?」 许聪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他不知何时拿走了我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你别想了,陈漾这个人占有欲太强,看不得我们姐弟关系好。」 我猛地抢回手机,看到他正准备将陈漾拉入黑名单。 「你干什么!」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许聪的表情凝固。 「你该不会真要让孩子认他吧?」 他俯身靠近,阴影笼罩在我身上。 「如果你非要给孩子找个父亲......」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 「我可以。」 「你疯了?」 我抓紧被子往后退,输液针在血管里扯出尖锐的疼痛。 「你是我弟弟!」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他的眼神骤然变了,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许浅,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他一字一顿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削苹果的小刀。 「从小到大,你明明最在乎的人是我。」 他的声音突然低哑。 「为什么陈漾一出现,一切都变了?」 我愣住。 许聪比我小三岁。 那年冬天,煤气报警器失灵,父母再也没能醒来。 十五岁的许聪蜷缩在我怀里哭到昏厥。 从此,我把许聪当成唯一的亲人,我发誓要替他挡住全世界的风雨。 于是在无数次陈漾和许聪的选择中,我都放开了陈漾的手。 可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许聪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狰狞的烫伤疤痕。 「姐,你记得这道疤怎么来的吗?」 我呼吸一滞。 爸妈去世后,许聪发疯似的扑向漏气的煤气罐,是我死死抱住他的腰,却被爆炸的火星溅到锁骨。 「你用命护过我…」 他手指抠进疤痕,声音发抖。 「现在换我护你,好不好?」 我酸涩地眨了眨眼,强忍住快掉下来的泪水。 「许聪——」 攥紧被角,布料在掌心皱成倔强的形状。 「不论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许聪突然笑了。 他走到门口,逆光中的轮廓锋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许浅,我看你拉稀把脑子都拉没了。」 何止? 我在心里苦笑。 上辈子连命都搭进去了,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肮脏的公共厕所里。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松开陈漾的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