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湘西赶尸人命定的嫡亲血脉,能走阴阳路,亦能号令群尸。 经我手的死者,不但能安然下葬投个好胎,就连家人都能风调雨顺一世平安。 白家老祖宗去世时,我照例口含血玉前去赶尸。 众人对我点头哈腰恨不得我早点送人上路,半途却被一群人拦住,为首的青年气焰嚣张,拍了拍我的脸鄙夷道: 「哪里来的骗子,也敢进我白家行骗?来人,拖出去喂狗!」 我忍住脾气,告诉他: 「吉时快要到了,再不放我进去,你老祖宗这趟可走不安稳。」 男人无谓的摆摆手,笑得更大声了。 「装什么装!我早就请了天主教的神父,他会送我老祖宗上路。」 「你这样的骗子,活该被我端了老窝,拉出去***示众。」 几个人对着我一阵拳脚,烧了我所有的引魂符。 甚至逼着我向他下跪磕头。 我没有辩解也没有吵闹,直到口中血玉被人猛地拍出,摔出一缕细纹。 我浅浅叹了一声。 天作死犹可恕,人作死不可活。 这家人,注定活不过今晚。 01 「笑话!我家可是湘西的金菩萨,整个湘西的警力都是我家的安保,几百名的医生随时等候我差遣!我家能出什么事?」 白子齐拽着我头发,声声嗤笑:「当我面妖言惑众,也不怕闪了舌头!」 周围人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倒在地上打滚。 他们越是嘲笑,我越是平静。 对上他笑出泪的眼,我声音平稳:「血玉碎,生机断,这是天罚。」 「你***衣物背上刺条,跟我去祠堂和先辈们忏悔磕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白子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拳正中我鼻头。 「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胆大的,全族谁不称我一声活爷爷,就连政府高官见到我都矮一截,***叫我磕头,还忏悔?」 「你信不信,我踩碎你这破玉!」 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他拿起一旁的锤子对着血玉一顿猛锤。 看到血玉上的裂纹,我劝阻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作为湘西赶尸人最后的血脉,过我手的死者和家属,从来都走的安稳,顺风顺水。 他们像神明一样供奉我,知道我有通阴阳的本事,就连政府想启动什么重大项目,都要请我先过过眼。 不久前,我就算到白家老祖宗最后的寿期,特地从外省赶回,就是想送他最后一程,没想到却被这白子齐生生搅了。 这玉一旦损坏,绝震不住老祖宗这等长寿人的煞气。 尸体发煞,白家一族恐怕都要沦为丧命鬼,越是近亲,越得死。 我抬头看了眼天色,未到午时,还有补救之法。 02 我一把撞开白子齐,指着天色,一字一句道: 「你别杵在这,现在放我进去,说不定我还能有法子救你全家,再迟,阎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话没说完,我被满脸狠厉的白子齐猛踹一脚,跌到老远。 他一脚踩在我脸上,气得咬牙切齿。 「老子见过那么多人,就是没见过你这种不要命的。」 「想死?可以!我成全你!」 说着他就要抽出腰间的土枪,下一秒,身后响起一道劝阻声。 「少爷,杀这种人哪需要你动手,别让他的脏血污了你。」 「何况现在让他死,太便宜他了,不如好好磋磨他,正好泄泄您的火气。」 原本盛怒的白子齐见到女人,眼睛直了。 「还是我宝贝说的有理,这么死便宜他。」 「来人,给我将人压下,好好伺候他!」 话落,一盆浓臭的黑狗血迎面泼来,我仗着手脚灵活,侧身一躲,整盆狗血浇在那女人身上。 将人从头到脚,淋个通透。 女人一身狼狈,气得直跺脚。 白子齐指着我的手微微颤抖,气不打一处来。 「***!小爷给你的福气,竟敢躲,还害我的娇娇?找死!」 说着,整个人恶形恶状便向我扑来。 脚下的地被粘稠的狗血浸湿,打滑的很。 一个不注意,白子齐摔个狗啃泥。 再被人扶起时,他那双眼像刀子,恨不得将我狠狠钉死。 「来人!全给我上!今天不逮到他,我就不姓白!」 一声令下,周围保镖狞笑着围了过来。 我插翅难飞被紧按在地,下一秒,一整桶狗血扑面而来,沿着我脸颊滚落,将我颈上震煞的紫命锁染了个血红。 几乎同时,我身上现出密密麻麻的咒痕,它们青紫交错贯穿我整个颈项和面庞。 随着我的呼吸高低起伏。 啊—— 有人吓得惊叫出声。 「什么鬼玩意,这狗子老说赶尸,该不会他自己就是一具活尸吧?」 「难怪这东西,看着鬼里鬼气的,白少,这人晦气,不能留!」 我讥讽的勾勾唇。 这些咒痕虽然吓人,却是老祖宗传给我的护命法宝。 有它们,我才能游走阴阳两界,不受阴气侵扰。 白子齐缓缓蹲下身,与我平视,厌恶的眼神看我像看一只臭虫。 「啧!还以为你多能耐,原来就是靠着这些鬼画符,在族里吆五喝六。」 「我不管你是假活尸还是真骗子,遇到我,你算踢到铁板了。」 「今天,我就做做好事,为族里除害!」 我忍住腥臭,一把喝住他: 「白子齐,你用狗血污了我的身子,污了我的紫命锁,我劝你就此收手,」 「你抬头看看,祖宗房间的位置黑气缭绕,就要出煞,再不放我过去,到时你全家人横死不算,还会危及族人!」 03 话落,阴风吹过,房顶上的黑气瞬间又膨胀了好几圈,阴森恐怖至极。 众人从没见过这阵势,顿时僵在原地。 这时,那娇娇噗嗤一声笑,话里尽是鄙夷。 「少在姑奶奶面前扯谎,那是大宅灶房的位置,」 「将近午时,厨房烧火冒黑烟,难道不正常?我和子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这种小把戏也想骗我们,省省吧!」 随即,她看向男人,嗲着声抱怨道: 「赶紧将这狗东西处置了,我快恶心吐了!」 这两句话,彻底消散了众人的恐惧。 白子齐更是扬扬手,对着保镖发话:「前两天我为老祖宗准备棺材时,多备了一副,就赏给他吧。」 不过片刻,我被推到那副沉重的石棺前。 那时棺乃黄岩所造,棺有长钉,棺板有暗扣。 一旦我趟入其中,就算不被长钉穿心而死,也会活活闷死。 我咬着牙看向白子齐,最后劝道: 「你摔了我的血玉,又用狗血污了我的紫命锁和咒痕,眼看煞气镇不住,再阻拦我,等尸煞成型,整个白家因为你的无知将会变为废墟。」 可眼前的男人根本不信,他一把揪着我衣领将我往棺里推。 「脑子有病!我请来的神父正带着唱诗班在屋里做祷告呢!」 「什么年代了,还煞气长煞气短,我看你就是最大的煞气!」 「乖乖听话,躺在棺材你,慢慢等死吧!」 话落,他一个响指,众人押着我推进棺里,好在我身材瘦小,侧个身倒是能避开棺心钉。 白子齐一看,气得火冒三丈。 顿时拔高声音发话:「来人!给我合棺!」 好! 一圈保镖纷纷围了上来,我眼疾手快,想要趁乱逃出。 扣着石棺的花纹,我一个借力刚冒出一个头,便被白子齐当头踩了下去。 脚下一滑,一个不慎,我摔落棺中央。 噗嗤一声,皮肉被尖钉刺破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棺心钉当胸没入,溅出的血,染红了我的双眼。 我歪在棺底大口大口的喘着,像砧板上待宰的死鱼。 白子齐见我身上破了血,更是得意了,高声指挥着保镖:「快!趁他不能动,赶紧合棺!」 娇娇那女人更是凑近,俯下身对着我血污污的脸开始比划。 「子齐,他看着好可怜啊,不如我们做做善事,放他出来剁碎了,喂给狗吃吧?」 「我那几条藏獒可还饿着呢。」 男人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手不安分的在她腰上来回摩挲,嘴里调笑: 「心肝,那藏獒是狗中精品,这杂种却是阴水沟的臭虫,」 「吃了他的肉,你也不怕脏了那几条狗的嘴?到时,你又要心疼了。」 女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的点头。 「没错!这***坯子,又脏又烂的,的确会污了我的狗,还是活埋最配他!」 在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声中。 石棺顶盖还差一双脚的距离,便要合上。 生死存亡之际,我拼着最后一把力气,忍着钻心的疼,硬生生拔出棺心钉。 沿着空隙处伸出半个头,大声吼道。 「白子齐!你这个蠢蛋!我咒你下十八层地狱,来世投畜牲道!」 「好好等着吧!你们的死期就要到了!」 从没被人骂过的白子齐哪能受得住,当即将嘴里吞云吐雾的香烟猛地***我嘴里。 「狗杂碎!都要入土了,嘴还这么毒!」 「我这就成全你,用明火给你这张臭嘴消消毒!」 有人立马站住来提议: 「白爷这法子好,就用烧火的火铳对着他死劲搅,我不信他还能叫出声来!」 正说着,一只拳头大小的火把被人送了过来。 白子齐眼神一亮,接过火把,狞笑着朝我走来。 这时,一道苍老的女声蓦然炸响: 「畜牲!你们不要命了!」 04 隔着血糊糊的视线,族里的祭祀阿嬷杵着拐棍走了过来。 看我浑身一副血人模样。 她气得拿起拐棍冲到人群,对着众人狠狠抽起来。 「你们要死,也别拿全族的人命开玩笑!他可是全湘西唯一嫡亲血脉的赶尸人,快放人!」 白子齐一把架住她抽人的拐棍。 「老不死的!你再打试试!信不信我送你归西!」 阿嬷气到发抖,一把撞开了人,冲到棺边吃力的推着棺盖。 边推边向我恳求: 「百里先生啊,您别气,这些黄毛崽子,没见过世面,」 「等您出来送走了老祖宗,我肯定压着他全家人去给你烧香磕响头!」 我闻着风中越来越重的血腥气,无奈摇头。 「阿嬷,来不及了......」 阿嬷闻言立即白了脸色,刚要招呼众人一起推开棺木,却被白子齐闲拎着衣领甩开。 「你们一个两个脑子进水了吧?」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仗着自己会点鬼画符,来我家招摇撞骗,再为他说话,我连你一块埋!」 阿嬷气得浑身颤抖: 「湘西人死赶尸,这是历来的老规矩,你再瞎折腾误了你老祖宗的上路的吉时,让她彻底成煞,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家。」 话落,旁边响起一道嗤笑声。 「什么年代了,还赶尸?一群乡巴佬,」 「有我在,老太太的灵魂一定会上天堂享福的,你们放心吧,别总念着以前的死规矩,现在流行火葬......老阿姨,你过时了。」 说话人操着一口湘普插话。 白子齐见神父帮腔,底气又足了几分:「你这么帮他说好话,该不是他的同伙吧?」 「难怪你说话也臭不可闻!正好,连你一块收拾!」 他一扬手,拿着火铳的人猛地插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阿嬷一个转身护在我身前。 她后背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可嘶哑的声音还在劝着我: 「百里先生,这里有我,你赶紧去送老祖宗......」 我望着她身后的屋顶瞪大了眼,喃喃道: 「白家,要亡了。」 下一秒,老祖宗停灵的地方传出震天的惊叫声,随即一个中年男子跌跌撞撞成了过来,目呲欲裂的大吼: 「救命啊!老祖宗她......她抱上人了!」 |